季晴站在展厅入口的波普艺术墙前,看着镜面碎片中支离破碎的自已。香槟色缎面裙是向闺蜜借的,此刻却像黏在皮肤上的保鲜膜,将她与满室珠光宝气隔绝成两个世界。不远处李思梦的钻石项链正在闪光,每颗主石都比她母亲的医疗费还贵。
"季小姐。"鲜霖峰的声音混着松节油气息飘来。他今天穿了件泼墨衬衫,银发用靛蓝丝带束起,左耳三枚银环换成蓝宝石耳钉,与展厅中央那幅《深渊回响》的色调浑然一体。
他身后跟着几位画廊主理人,有位穿马海毛开衫的女士正用评估艺术品的目光打量季晴。当鲜霖峰介绍这是"灵感缪斯"时,季晴看见那位女士的鸽子蛋婚戒在掌心掐出红痕。
"这幅《雨夜车站》的蓝调很特别。"某位藏家指着墙上的画作。季晴顺着望去,画面里穿白裙的女孩正在暴雨中等车,裙摆晕染的靛青色让她想起蓝染书房那盏台灯的光。
"用被雨淋透的婚纱颜料画的。"鲜霖峰突然凑近她耳畔,"要不要摸一下?"他带着她的指尖触碰画布,粗粝的纹理间藏着细小颗粒——是水晶地球仪的碎末。
展厅忽然骚动起来。季晴看见蓝染从旋转楼梯走来,李思梦的红裙像道伤口划开人群。他今天罕见地穿了浅灰西装,领针是那枚断裂的天文馆纪念徽章。王维风正跟在他身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掠过季晴时闪了闪。
"鲜公子的缪斯看着眼熟啊。"李思梦晃着香槟杯走近,指甲上的碎钻拼成蓝氏集团logo,"这不是蓝总的前助理吗?听说最近在酒吧打工?"
鲜霖峰突然揽住季晴的腰,她闻到他袖口的海盐气息:"季小姐现在是我的策展顾问。"他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她腰间衣料,那里藏着道前天撞伤的青紫。
蓝染的目光钉在他们相触的位置,手中的拍卖目录被攥出裂痕。季晴看见他无名指上戴着自已扔掉的那枚尾戒,戒面新增的裂痕正好将"Q&R"从中劈开。
"鲜先生对残缺美情有独钟?"蓝染停在《破碎镜像》前,画中天使的断翅正在滴落蓝颜料,"就像总爱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鲜霖峰低笑出声,突然抓起季晴的手按在自已胸口。她触到皮衣下凸起的疤痕,形状竟与蓝染锁骨处的刀伤惊人相似:"蓝总说反了,是有些珍宝被人当鱼目丢掉。"
李思梦突然尖叫着打翻香槟,酒液泼在季晴裙摆上。蓝染下意识伸手要扶,却被王维风拦住。季晴看着裙面晕开的酒渍,忽然想起三年前蓝母把咖啡泼在她求职信上的场景。
"我带你去换衣服。"鲜霖峰脱下皮衣裹住她,背后的蓝玫瑰纹身在灯光下妖冶绽放。经过蓝染身边时,季晴听见他喉间溢出的冷笑,像极了那晚摔碎的水晶地球仪。
更衣室的镜子映出她背上的淤青,鲜霖峰倚在门外抛来件真丝衬衫:"这是我母亲年轻时的衣服。"他顿了顿,"她自杀未遂那天穿的。"
季晴触到领口的血迹,已经氧化成褐色。穿衣时发现内侧绣着法文"L'éternel amant",永恒的恋人。镜中突然闪过蓝染的脸,他站在门外阴影里,手中攥着从下水道找回的尾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