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永远浸泡在冷调的消毒水气味里，季晴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蓝染病房的门框，木漆边缘被她的指甲刮出细小的白痕。蓝母的药箱就搁在脚边，金属锁扣折射着顶灯的冷光，像一只沉默的兽。

"让开。"蓝母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玻璃。

季晴的脊背抵着门，能感受到门板后监测仪规律的"嘀嗒"声。蓝染的呼吸声比平日重了些，像是被困在梦魇里挣扎。她盯着药箱侧面的烫金logo——那家私人诊所的名字曾在白清惠的病例上出现过。

"您又要给他注射什么？"季晴的嗓音沙哑，三天未眠的疲惫在眼底凝成血丝。

蓝母的珍珠耳坠微微晃动，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颈间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季小姐，你以什么身份质问蓝家的家事？"她的指尖敲了敲药箱，"是害他重伤的罪魁祸首，还是三年前拿了五百万支票的......"

"够了！"

门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季晴猛地推开门。蓝染半撑着身子坐在病床上，输液针头被扯脱的手背渗出血珠，在雪白床单上绽开刺目的红梅。他的眼神混沌而焦灼，像是刚从漫长的黑暗中挣脱，瞳孔在季晴和蓝母之间来回游移。

"小晴......"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像砂纸磨过枯木，"我梦见你收拾行李要走，我怎么喊你都不回头。"

季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三年前分手那夜的情景，彼时他浑身湿透地追到机场，而她躲在安检口的立柱后哭到窒息。此刻他眼尾泛红的样子与记忆重叠，仿佛时光被生生掰出一道裂痕。

蓝母突然轻笑一声，药箱"咔嗒"打开，取出一支淡蓝色针剂："阿染刚醒，需要静养。季小姐，请回吧。"

"我不走。"季晴向前一步，蓝染的手指恰好在此刻抓住她的衣角。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带着昏迷多日后的虚浮。

"妈，"蓝染的眉头痛苦地皱起，"为什么小晴在发抖？"

蓝母捏着针管的手骤然收紧。季晴这才发现自已整个人都在战栗，蓝染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缠绕她衬衫下摆——这是他从前哄她时的小动作。那时她总爱穿带流苏的毛衣，他便将流苏绕在指间打结，说这样就把她系住了。

"蓝染，你先松手。"季晴试图后退，却被他拽得更紧。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蓝染的额头沁出冷汗，眼神却执拗得可怕："你又要走是不是？这次我不会迟到，航班......"他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泛白地揪住心口。

"注射镇静剂！"蓝母厉声喝斥赶来的护士。季晴眼睁睁看着针尖刺入他苍白的皮肤，蓝染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却仍虚虚勾着她的袖扣。

"他记忆紊乱了。"蓝母慢条斯理地收起药箱，"只记得你们最好的时候，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季晴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会这样？那些药——"

"季小姐，"蓝母打断她，"你现在这副模样，倒真像二十年前的白清惠。"她凑近半步，香水味裹着寒意扑面而来，"抱着可笑的爱情飞蛾扑火，最后......"

"伯母！"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的脆响，李思梦裹着香风翩然而至。她今天穿了件樱粉色的羊绒裙，领口别着蓝家祖传的翡翠胸针，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下晃出炫目的光晕。

蓝染在药物作用下再度昏睡，李思梦却径直走到床边，指尖抚过他微蹙的眉心："阿染从小就睡不安稳，多亏伯母配的安神香。"她转头冲季晴微笑，眼底却结着冰，"季小姐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去妇产科看看？听说连熬三天夜容易流产呢。"

季晴的瞳孔骤然收缩。李思梦的指甲轻轻划过蓝染的婚戒，银圈内侧刻着"LSM"的缩写："毕竟下个月就是婚礼，我可不想媒体乱写什么旧情复燃的戏码。"

"出去。"季晴的嗓音很轻，却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李思梦嗤笑一声，突然抓起蓝染的手按在自已小腹："阿染你说巧不巧，昨天体检医生说这里可能有颗小种子了呢。"她的红唇贴近他耳畔，"等你醒了，我们给宝宝取名字好不好？"

季晴的胃部猛地抽搐，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她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移动护理车，金属托盘里的器械叮当作响。蓝染在昏睡中无意识地呢喃："小晴......鞋带......"

那是他们初遇时的暗语。彼时她抱着天文馆的讲解册摔在他面前，鞋带散成乱麻。他单膝跪地帮她系好，抬头时眼底落满星辉："以后鞋带散了就喊我，多远都来。"

李思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