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永远浸泡在苍白的寂静里,消毒水的气味渗入墙壁的每一道缝隙。蓝染的手指悬在相册边缘,指尖沾着夜光灯的冷光。李思梦带来的"恋爱日记"摊在膝头,北海道雪原的合成照片下压着季晴留下的天文馆票根——两张纸片重叠的边角处,季晴的笔迹从李思梦的印刷体下倔强地渗出,像一株刺破冻土的嫩芽。
"阿染,该换药了。"李思梦端着托盘推门而入,珍珠耳坠随步伐轻晃。她瞥见他膝上的相册,笑意凝在唇角:"又在看老照片?"
蓝染合上相册的力道比平日重了几分,仿皮封面发出沉闷的"啪嗒"声:"你说这张是在函馆山拍的?"他指着照片里"自已"的围巾——那是季晴熬夜织的灰蓝色羊绒款,此刻却系在虚构的北海道雪景中。
"对啊,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李思梦将药片放进他掌心,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手腕静脉,"你怕我冷,把围巾给了我。"
温水漫过喉管时,蓝染尝到一丝熟悉的苦涩。这三天他学会将药片藏在舌根下,等李思梦转身时吐进袖口的暗袋。此刻他凝视着杯中晃动的涟漪,突然开口:"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哪里?"
瓷勺撞在杯壁发出脆响,李思梦的睫毛急促颤动:"怎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想听你讲讲。"蓝染向后靠在枕头上,月光将他半边脸埋进阴影,"就当是复健训练。"
李思梦的指尖掐进掌心,笑容像一张精心糊好的纸面具:"是在摩天轮上,东京台场的夜景很美......"
"可你恐高。"蓝染打断她,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上周路过儿科病房的气球装饰,你连电梯都不敢进。"
死寂在病房里蔓延,监护仪的电子音突然变得刺耳。李思梦猛地站起身,药瓶在托盘中叮当作响:"我去找护士换输液袋。"
此刻住院部后巷内。
季晴蹲在生锈的消防梯上,看着三楼病房的灯光忽明忽暗。她手里攥着蓝染吐出的药片——兮兮借查房之机偷换出来的,此刻正躺在证物袋里泛着诡异的淡蓝色。雨水顺着铁梯蜿蜒而下,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第六片了。"鲜霖峰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倚着墙抽烟,火星在雨幕中明灭,"王维风说检测结果明天出来。"
季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铁栏杆上:"他今天问我记不记得天文馆的猎户座。"
鲜霖峰弹烟灰的手顿了顿:"这是好迹象。"
"可李思梦把我们的合照都换成了合成图。"季晴的指甲在铁锈上刮出红痕,"今早八卦周刊发了他喂李思梦喝汤的照片,标题是'豪门眷侣病榻情深'。"
鲜霖峰仰头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幅未完成的《雨夜孤灯》。画中少女的裙摆也该是这样被雨水浸透的灰蓝色,像某种倔强又易碎的瓷器。他碾灭烟头:"要不要去画室?"
季晴摇摇头,雨滴顺着发梢坠入夜色:"我要等他的灯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