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瞬间撕裂了战俘营内脆弱的同袍情谊。贵族子弟、富商儿子们的身影一个个消失,通过金钱赎买了自由。而绝大多数出身平民的代英士兵,以及那些刑期漫长的外籍兵团士兵,只能绝望地看着,继续在异国的土地上挥舞锄头。一种名为“怨恨”的毒药,开始在他们心中疯狂滋长,不是对德意志人,而是对自己国家那个高高在上、用钱就能买命的统治阶级!凭什么他们可以逍遥法外,而我们就要在这里做苦工?
与此同时,德意志的宣传机器在战俘营内部高效运转起来。宣传员(有些甚至是伪装成俘虏的德意志特工)在田间地头、在休息时间,“不经意”地传播着理念:
“看看我们德意志吧!我们建立了真正的秩序!在我们那里,工作就有饭吃,生病有医生看,连最底层的工人和农民,他们的孩子也能上学!没有贵族老爷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明面上)
“你们打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些用钱就能把儿子赎回去的爵士老爷们继续享受吗?这值得吗?”
“法兰西的兄弟们,你们回家了就能看到,在我们(德意志)的管理下,巴黎比以前更繁荣了!物价稳定了,抢劫消失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同社会!甚至底层的鱿鱼人们都过着富足安定的生活。”
这些话语,如同种子落入被怨恨和现实浇灌过的土壤。对于许多代英俘虏,尤其是目睹了“赎身”闹剧的底层士兵,他们开始觉得,德意志宣传的“没有阶级压迫、人人有保障”的社会,似乎比他们为之战斗的代英更“公平”。而对于法兰西俘虏,情况更微妙。他们刑期短,能探亲。
许多人真的在三个月后获准回家了。当他们穿着还算整洁的衣服(德意志发的劳作用工装),带着在农场分得的一点食物回到家乡,看到的并非想象中的水深火热:城市秩序井然,商店照常营业,占领军士兵虽然无处不在,但确实少有骚扰平民的报道。
家人团聚的喜悦,对比之前溃败的恐惧和宣传中的德军暴行,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对德意志的管理产生了一种复杂的、甚至偏向正面的认知。他们回到战俘营后,会不自觉地成为德意志政策的“活广告”。
贝当元帅在维希的办公室里,脸色铁青地看着一份份报告:探亲俘虏带回来的家人平安消息;代英战俘营内日益尖锐的阶级对立和对本国贵族的仇恨;法兰西乡村地区因战俘劳力恢复生产带来的短期经济稳定;以及……更可怕的是,在部分法兰西民众甚至底层士兵中,开始悄然出现的对“德意志秩序”的认可和“新欧洲”的模糊期待。
“毒药……这是裹着蜜糖的慢性毒药!” 贝当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报告,手指有些发颤。作为老政客的他一眼就看穿了这种政策的本质:这是一种赤裸裸的阳谋。
用相对人道的管理瓦解抵抗意志,用“探亲权”和短期刑期收买法兰西人心,用“赎身机制”刻意制造并放大代英内部的阶级矛盾,再用精心编织的“大同社会”理念进行思想渗透。
德意志人没有用鞭子和刺刀首接逼迫,而是用面包、秩序和“公平”的幻象,潜移默化地消解着法兰西的民族反抗心理,为永久性的征服和同化铺路。更可怕的是,这策略正在奏效。
他仿佛看到,法兰西的灵魂,正像沙漏中的细沙,在田园牧歌般的表象和精心设计的“公平”下,一点点地流向征服者的容器。而他这个名义上的“护国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维希政权那点可怜的影响力,在德意志这套组合拳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法兰西的未来,正滑向一个他无法掌控,也绝不愿意看到的深渊。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