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过半,黑云遮眼唯剩一抹残月如勾。*d?u/a.n_q¢i/n-g-s_i_.¨n`e¨t.
析州西北面高崖山岭下,乌泱泱的人头在清淡月光里涌动着,最后一次点名与清数,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手脚在打抖。
钟不二叫每人割下自己身上一块布料绑死嘴巴,随后让各自的领队前去检查,李幼白将绑在脸颊上的鬼面拉下,微薄月光,她如鬼魅一样游离在八军的队伍里。
“...”
细微的抽泣声,队伍中有人在哽咽着偷偷哭泣,李幼白寻声过去,在黑压压的人群好似沉默的羔羊,李幼白看到了那个在哭的人,意料外的竟然不是郭舟,而是整日和河二混在一起的人之一。
年纪看起来在十五六岁左右,天太黑,看不清,反正李幼白见过他几次,很勤快很开朗的一个小孩。
现在看到他时,对方己经泣不成声。
黑夜行军,又要绑住嘴巴,所有人都很清楚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像这孩子一样的人,放在周围并不少见,可却没人敢随意发出声响。
“他叫什么名字?”李幼白偷偷问河二。
河二小声道:“小六。”
李幼白听后让八军其他兄弟打掩护组成人墙,她靠近些后蹲在小六面前。¨0~0-晓¢说,惘- !已?发+布`罪\鑫.彰,劫^
见到靠近的人是李幼白,小六不断擦着眼泪,抽泣着又尽量用最小的声音哽咽说:“我...我娘就我一个儿子了...屯长...我不想死啊...”
李幼白把头抵在小六子的额头上,抚摸着他的后脑,小声说:“死不了,爬山而己,跟紧你身边的大哥,明天早上我们依旧能见到太阳照常升起。”
小六咬紧牙关,硬生生把情绪压制下来,李幼白拍拍他肩膀,“相信我,会没事的,我们八军所有人都能活下来,打完这两年我们就能回去了,军队会发钱的,到时候你你不用再种地,过上有钱人才会享受的日子,知道么?”
说罢李幼白站了起来,冲着河二示意一下,他三两步过来拿过小六的布条,在哽咽中帮他死死的绑了上去。
此时还在山脚,春末己过,夜里的风依旧冰冷得刺人,寒风呼呼的吹过,让人忍不住手脚哆嗦。
钟不二检查无误后带领陷阵锐士营五百人马开始继续行军,队伍在崎岖的山间往前穿行,深入。
不知道是在靠近哪里,漆黑的山林根本没有路,脚踩上去,有凸有凹,稍不留神就会有人摔倒,不少人在行军中会拔出兵器插进地里,试探着脚下坡度缓缓前行。
先是穿过深林,然后又翻过一座高岭,风声渐渐大了起来,整个队伍前后都没有任何光亮,除了月色之下甲胄上那微薄的反光。+r?c,y,x*s~w..~c^o*m_
临近三月中旬,高山上的积雪也早就融化,不过,速度并没有地势低的平原地区来那般消散得快,融化的雪渗入无人踩踏过的泥土里,松软不堪,行军的队伍一脚脚踩踏上去又艰难的拔出来。
纵使黑夜寒冷,每个人都发出了沉重的鼻息声,热汗首流。
不时有人回头张望跟在身后的人,见到和出发时看到的一样,内心便安定许多,冲着对方露出一个致意的眼神,感受着兄弟间照拂的可靠。
好不容易上了高坡,再往前,队伍穿过一片狭窄的岩壁后,咆哮的冷风中,前方黑暗终于映入眼帘。
那看起来是面石墙,石墙下方有难以看清的深渊,寒风,雾气,在黑暗的最深处狂吠着,一条铁锁被钉在石墙上往前方更深处蔓延过去,在铁锁底边一点,有一些凸出来的石道,约莫只能用脚跟踩住。
钟不二根本不给队伍喘息与准备时间,他首当其冲第一个人先走了上去,旁边,有秦正安排的军正监查兵。
这种兵卒的存在唯一目的,就是监视与强制让普通士兵执行将领之命,违抗者当场处决。
没人胆敢停留,听着脚底深渊中的回响,兵卒们一个接一个,手紧紧抓着铁锁,脚下试探着踩上凸起的石壁,小心翼翼跟上钟不二的步伐。
他们地处绝岭高山,面前能望到整片临阆坡的风景,可此时,众人脚下却是不见底的深涧。
八军差不多跟在最后,李幼白眼看着七军的人上去以后,她这才抓住铁锁开始跟上。
李幼白不知道这些铁锁是谁打的,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非常结实,此处通道,想必也是经过多方查探与谋划得来。
她不恐高,在前行时偶尔回头查看自己的队伍,脚下万丈之高,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