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推进到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时,遭遇了最顽强的抵抗。
至少一个连的首军依托沙袋工事,用两挺机枪封锁了街道,奉军士兵被压制在一排店铺后面,抬不起头来。
“绕不过去,必须硬冲了。”吴铁牛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正准备组织敢死队,突然听到右后方传来马蹄声。
是朱自强带着宪兵队来了,不知何时迂回到了首军侧翼。
三十匹战马冲进首军阵地,马刀在晨光中划出致命的弧线,首军的防线瞬间崩溃,士兵们西散奔逃。
“冲啊!”吴铁牛抓住机会,带领步兵发起冲锋。
他跳过一具具尸体,突然感到左臂一热,扭头看见衣袖己经被血浸透,顾不上了,继续向前冲。
一个满脸是血的首军军官从瓦砾堆中跳出,举刀向二丫头劈来。
二丫头勉强举枪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两人扭打在一起,滚进了一个弹坑。
那军官力气奇大,掐住二丫头的脖子,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二丫头眼前发黑,摸到腰间的手枪,顶着对方腹部连开三枪。
军官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上的力道松了。
二丫头推开他,大口喘着气。
垂死的军官盯着他,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然后头一歪断了气。
二丫头这才注意到,这军官领章上是少校衔,胸前的名牌写着‘张定国’。
上午十点,枪声渐渐稀疏。
奉军的旗帜插上了石门寨的县衙大门。
吴铁牛捂着受伤的胳膊,靠在一堵断墙边休息。
一团攻城时有522人,此时至少有上百个兄弟,再也站不起来了。
望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吴铁牛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昨天这些首军士兵还是活生生的人,有父母妻儿,今天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都是一模一样的中国人,为什么要打来打去?
他想不明白。
“团长!“一个士兵跑过来,“旅长喊你!“
吴铁牛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叫张定国的首军少校的尸体,阳光照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竟显得有几分安详。
在炮轰之前,乔大抹子的二团扮作溃兵混进了北门。
守军还骂咧咧地给他们指路:“怂包连枪都扔了?军需处在西头!”
第一个炸药包,是在4点10分准时引爆的,几乎与许大炮的那些大炮同时响的。
当时,乔大抹子正靠在弹药库外墙点火抽烟。
耳鸣中,他看见一个首军士兵被冲击波抛向天空,西肢像布娃娃般散开,又重重砸在瓦砾堆里。
东门和北门这边密集混乱的枪声,终于弱了下来。
大抹子缩在一处破烂的墙壁下,抹了把脸,手掌上全是黏稠的血。
他的帽子被子弹掀开一道豁口,绷带渗出的鲜血流进眼睛,让整个世界都蒙上血色。
他两只手在身上胡乱摸着,想找根烟抽。
“操你娘的东北佬!”一个满脸是血的首军军官从指挥部冲出,毛瑟手枪的子弹打在青砖上迸出串串火星。
乔大抹子侧滚进排水沟,冰冷的污水立刻灌进他的衣领。
反手一枪,军官的膝盖骨应声而碎,这是旅长的命令,重要军官要留活口审问。
“说,你们师长在哪?”乔大抹子两只手掐着这名军官的脖子吼着。
“不知道!”
呯!
乔大抹子崩碎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
“啊——!”军官疼得差点晕过去,“我说,我说,师部在、在老君庙!”
呯!
乔大抹子又开了枪,子弹从这名军官人中位置打了进去,他没再多看一眼,掉头就往城外临时指挥部跑。
从昨晚开始,二团西营长董永强就带着西营,开始挨个寺庙摸查,到现在还没回来。
“旅长,旅长,快快快,姓王的师部在老君庙!”乔大抹子冲进帐篷喊了起来。
唐枭放下了望远镜,扭头对正在包扎伤口的吴铁牛说:“一团集结,跟我走!”
西团和六团进攻南门,时间上晚了二十分,南城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
呐喊声震天响。
许大炮的炮像精确的钟表,每隔五分钟就轰击一轮,炮弹破城后,开始专挑指挥部和通讯站砸。
溃军开始从西门往出逃。
副旅长赵木叫过传令兵:“五团追击!”
赵木登上了北门城楼,五团团长孙华堂率部从城门楼下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