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范清越带着鉴查院的一干人手到了乾州,黑骑一千,马蹄踏碎了城外的青石板路。+w`d?s,c¢w¨.·n¢e_t^
百姓们躲在门缝里看,嘴里念叨着:“钦差大人来了。”乾州知州慕容云海立在衙门口,脸上堆满了笑意,那笑意却像画上去的,不动声色地挂在那儿。慕容云海年过五旬,个子不高,身子瘦得像个竹竿,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官服,衣角还沾着点泥。他生就一张尖脸,眼小如豆,嘴唇薄如纸,说起话来快得像刀割布,一字一句都像是打磨过的,圆滑又利索。这人做官三十载,从县尉做到知州,一路靠着八面玲珑、能屈能伸走过来,是真正的“滚刀肉”,任你铁打的钉子,也能磨成粉。他见过不少钦差,有带兵来的,也有带刀的,可没见过谁像范清越这般冷淡……一句话不说,只抬头看天。乾州连年大旱,土地干裂如龟背,井水枯了,庄稼死了,百姓饿得啃树皮。慕容云海手里攥着一份奏折,边说边抹泪,仿佛自己真是那救世济民的父母官。“范大人,下官日夜操劳,日日焚香祷告,可老天爷不给面子啊!我乾州百姓流离失所,孩儿饿死娘怀里,妇人流落他乡去讨饭……”他说着说着,眼泪还真下来了,声音也哽咽了,听得手下人都忍不住红了眼圈。+x\d·w¨x.t^x,t¨.`c?o-m,范清越却不为所动。他站在城墙之上,眉心紧锁,目光一直望着屋檐外灰蒙蒙的天。风起时,衣袍猎猎作响,倒真有几分孤高之气。他的沉默比雷霆更让人不安。慕容云海见他始终不语,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难道不怕太子那边?想到这里,慕容云海擦了擦眼泪,语气一转,忽然沉重起来:“范大人,您也知道,乾州虽偏僻,却也是太子殿下亲自督办之地。下官这些年来,不敢有一丝懈怠,都是依照太子的意思办事。这次灾情严重,若朝廷追究,下官自然扛得住,只是怕连累了太子的名声。”这句话说得狠辣,意思是:“我不是一个人,背后有人,你要是动我,就是动太子。”然而范清越依旧沉默。他缓缓收回目光,看了慕容云海一眼,眼神平静,却又似深不见底的潭水。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怜悯,也没有轻蔑,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片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范大人?”慕容云海试探地喊了一声,嘴角的笑有些僵硬。范清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语气平淡:“你说完了?”这一句问得慕容云海心中一颤,仿佛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d~1\k!a*n¨s-h-u¢.¨c′o?m/他强压怒火,点头道:“回大人,下官已将灾情尽数禀明。”范清越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便走,留下满堂官员面面相觑。黑骑在城外列阵,铁甲映寒光,一声不响。慕容云海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本以为这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钦差,仗着靠山敢来乾州撒野,可如今看来,这范清越分明是个狠角色。不说一句话,不表一个态,却让整个乾州官场如临深渊。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喃喃自语:“这位到底是谁的人?”风从城外吹进来,卷起案地上落叶,像一张苍白的脸,在冷笑。…… ……乾州的街巷,尘土飞扬,热浪如火,晒得人喘不过气。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日头烤成了焦黑一片。街道上,满是衣衫褴褛、面色枯槁的难民,一个个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走一步便要歇三步。有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有孩子在母亲怀里哭,但那声音也渐渐微弱下去,像是一根线,越扯越细,终归于无。范清越与李云睿走在路上,脚下的地裂开一道道缝,像极了那些难民脸上刻下的皱纹,深不见底。范若若跟在身边,身穿一袭素色长衫,手中提着药箱,眉间紧锁。“信阳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李云睿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得像湖面落下的雨滴,不带半点涟漪。话音未落,一个女子忽然扑跪在范清越面前,满身污垢,眼神里却燃着最后一丝希望:“求你救我娘……救救我娘!”范清越蹲下身来,扶起那女子,问明缘由后,便随她走向墙角。只见一名老妇靠在墙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显然是饿得脱了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手法熟练地为老妇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