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忽明忽暗,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睡不着?"
宁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他下意识攥紧了铜钱。
女将军的银甲卸去了,只穿着素白中衣,寒螭剑随意地挂在腰间,剑穗上新结的冰蚕丝绳在风中轻晃——正是那日他偷偷编的。
"将军说过,"李当归摩挲着铜钱上的刻痕,"剑不问因果。"
"但持剑的人会问。"宁芙罕见地没有训斥,反而坐在他身旁的草料堆上。
夜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金疮药味,左臂的伤口显然又裂开了。
两人沉默地望着北方天际。
那里的星辰被某种阴霾遮蔽,偶尔闪过诡异的红光——据侦察兵说,那是寒渊蔓延时蒸腾的血雾。
"我第一次杀人时,"宁芙突然开口,"是个比我矮半头的少年。"
李当归愕然转头。
宁芙却只是凝视着自己的剑,冰蓝纹路在月光下如同活物:"他哭着用族语喊娘亲,可我依然斩下了他的头。"
校场角落的草虫突然噤声。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正落在李当归摊开的掌心——叶脉的纹路与阿朵教他认过的俱卢族药草一模一样。
"后来我常想,"宁芙的指尖拂过剑穗,"若当年有人给那孩子一条活路……"
话未说完,北面城墙突然传来警报。
他们冲上城垛时,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十几个俱卢族难民正在攀爬悬崖,最前面的妇人怀里抱着婴儿,孩子的襁褓上结满冰晶。
追在他们身后的不是守军,而是某种粘稠的黑色寒气,所过之处连岩石都冻裂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