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抬眼,正撞上汀兰含着笑意的目光,顿时像被烫到般别开脸,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为什么不敢看我?"汀兰支着下巴,"我长得很丑?"
"不是!"少年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双手在膝头握成拳头,"古语有云'男女不杂坐',我爹说过..."
"那你把我背回来的时候,"汀兰突然前倾身体,发梢垂到粥碗上方,"就没好好看过我?"
少年整个人僵住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山沟里发现这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时,她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像尊破碎的玉雕。为施针解毒,他确实解开了那件被血黏住的白衣...
"医者...医者父母心。"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了肚子里,"情况紧急..."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叶子飘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我叫汀兰。"她用手指蘸着粥水,在桌面写下这两个字,"你呢?"
少年盯着那两道渐渐干涸的水痕,喉结上下滚动:"李、李怀璋。"似乎觉得太过简短,又补充道:"家父说要有悬壶济世之胸怀,还要守正明德如圭璋..."
汀兰突然笑出声。
这个穷苦少年,和那些为她争风吃醋的江湖才俊实在相差太远。
"怀璋。"她念这个名字时,少年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你知道自己解的是什么毒吗?"
李怀璋摇摇头,老实回答:"只看出是混合毒,用了七步莲、碧蟾酥还有..."他突然住口,因为汀兰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你连'阎罗笑'都能解..."汀兰轻声说,"却住在这样的地方?"
阳光突然偏移角度,照亮了墙角堆放的药篓。
李怀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声音忽然坚定起来:"《大医精诚》有云,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他顿了顿,"我家虽贫,但后山有的是好药材。"
一片槐叶飘进汀兰的粥碗。
她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碗甜过头的粥,比白虎城最贵的蜜饯更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