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下去,"李当归笑着摇头,"将军怕是要骂我多嘴了。"
夜风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儿,卷走最后一点话尾。
沉默像一滴墨,在石桌上慢慢晕开。
李当归看着雀翎被灯笼映红的侧脸,那里没有往日的锋芒,反倒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你今天..."李当归斟酌着开口,"都忙了些什么?"
雀翎的指尖顿在骨笛的第七个孔洞上:"没什么。"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帮灵芝晒药,替朱砂穿针。"
短短几个字后,空气再次凝固。
"是不是..."李当归突然倾身,"有人惹你不痛快了?"
他手指在石桌上叩出轻响,"告诉我,明天定要找那人好好说道说道——"
"呵。"
雀翎突然笑出声。
这个笑容让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她伸手弹了下李当归的额头,力道很轻,却震得他发间最后一点花粉簌簌落下。
"省省吧,"她站起身,骨笛在腰间晃出半道弧光,"谁能惹我?"
雀翎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羊皮靴踩过木地板的声响渐渐远去。\天-禧.晓-税\王¨ `埂`芯!罪·全\
李当归望着她离去时扬起的衣角——那上面还沾着白日晒药时留下的淡黄色花粉,在灯笼下泛着微光。
"早些歇息。"她的叮嘱还悬在夜风里,"明日大会..."余音却已散尽。
李当归独自站在院中。
石桌上的茶盏映着破碎的月光,像极了大姐从前用的那面铜镜。
他忽然想起儿时跟在李灵芝身后的日子——
那时大姐的裙摆总是扫过药柜最下层的抽屉,他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踮着脚去够那些晒干的草药。
二姐朱砂会在捣药时偷偷塞给他一块桂花糖。
日子简单得像百草堂檐角的风铃,每日只是叮咚作响,从无复杂音调。
他总听人们念叨说生活如泥潭。
苦难是浑浊的泥水,幸福不过是浮在水面的几片落叶。
可他却不怕深陷泥潭,只怕自己这双沾满泥泞的手,会弄脏那些想要拉住他的人。
……
"生活怎么这么艰难啊!"
波涛汹涌的南海之上,年轻水手的哀嚎刚出口,就被滔天巨浪撕成碎片。
死亡挽歌号在墨黑色的海面上剧烈颠簸,甲板倾斜得几乎要垂直立起。
拴在桅杆上的缆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
无亚娜单手抓着湿滑的护栏,被海水浸透的劲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抹了把脸上的盐渍,朝那个瘫软在角落的年轻人啐了一口:"真是废物!"
她的声音穿透风暴,"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这点风浪就哭爹喊娘,不如跳下去喂鱼!"
高处传来老船长周公嘶哑的大笑。
老人单脚勾住舵轮,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酒液混着雨水顺着花白胡子往下淌:"年轻人——咳咳——不知道什么叫愁滋味!哈哈哈!"
笑声未落,海面突然隆起一个巨大的鼓包。
十几道黑影在水下疯狂游弋,搅动的漩涡让方舟开始打转。
"左舷!"了望员的尖叫变了调。
忽然一条十米长的怪鱼破水而出——它通体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片,鱼嘴长满螺旋状利齿,整个身体像陀螺般高速旋转着冲天而起。
腥臭的黏液如雨点般洒落,在船板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哼!"
无亚娜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
她突然像野兽般屈膝跃起,湿透的劲装在空中绷出猎豹般的线条。
原本缠在腰间的粗麻绳此刻在她掌心泛起金光,绳索如活物般蠕动延展,转眼化作三丈长的灿金长鞭。
"我让你转!"
鞭影破空,抽在怪鱼青铜色的鳞片上炸开一簇火星。
本就高速旋转的鱼身被这一鞭抽得转速骤增,陀螺般的躯体歪斜着改变轨迹,堪堪擦着桅杆掠过。
甲板上的人甚至能看清它因眩晕而翻白的眼球。
"啪!啪啪!"
接连三鞭抽在同一位置。
无亚娜手腕翻飞如蝶,金色鞭影在暴雨中织成罗网。
那条十米长的怪鱼如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