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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佝偻老人却笑了。
他慢悠悠地摘下破毡帽,露出额角狰狞的蜈蚣形疤痕,朝贵宾席方向深深鞠躬。
那姿态竟带着几分虔诚,仿佛当初投毒的不是他,此刻骂声也不是给他。
台下的宁芙看到这老东西竟然向这边鞠躬,冰冷的剑气在周身三尺凝结成细碎的霜花。
她盯着台上那个佝偻的身影,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大士,这老毒物当年在西城投毒,被我亲手所擒。如今怎么又放出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她带着李当归等新兵围剿蜈蚣叟。
少年为掩护她,硬生生用胸膛接下了那记毒掌。
要不是那会儿有白泽在,李当归早没命了。
想到这里,宁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的宁无咎罕见地没有训斥女儿失礼。
他铁铸般的面容也阴沉如水,生气的表情跟女儿宁芙简直如出一辙。
这种邪修,要不是当年城主拦着,他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两位稍安勿躁。"花生大士看着父女两表情都变了,连忙打圆场,额角渗出细汗。
许久未说话的玉罗城主也轻轻按住宁无咎紧绷的肩膀,温润的玉戒在阳光下泛着青光:"宁兄,且听解释。"
宁无咎冷哼一声,却还是开口问道:"花生兄,这是何意?"
花生大士的胡子抖了抖,连忙摆手道:"这蜈蚣叟被宁丫头擒住后,也算是招安了。再说五鬼的名号传了几十年,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杀掉,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搓了搓手指,压低声音,"到时候去南海当个炮灰也好。"
"荒唐!"
宁芙和宁无咎同时拍案而起,玄铁座椅扶手被父女俩拍得直抖。
两人愣了一瞬,宁芙立即别过脸去,宁无咎则继续厉声质问:"那些被他毒害的人呢?就这么算了?"
花生大士一时语塞。
"无咎。"白虎城主突然开口,粗布衣袖上还沾着面粉,"当年我拦着你清剿五鬼和七煞阎罗那些人,可知为何?"
宁无咎冷哼一声:"不过是因为北境威胁未除,末将该去前线效力。"
他铁甲下的肌肉绷紧,头发无风自动。
城主摇了摇头,粗布衣袖上的面粉簌簌飘落:"不仅仅如此。"他目光扫过台下激愤的百姓,"身为一城之主,既要防外患,也要解内忧;既要清算旧账,也要筹谋将来。"
"五鬼虽造杀孽,可曾害过寻常百姓?"城主的声音不疾不徐。
宁无咎的剑指在腰间虚按——那里本该悬着佩剑:"蜈蚣叟在城中投毒......"
"被百草堂化解,无人丧命。"城主接过话头,指尖沾着面粉在案几上画了道弧线,"他们只对江湖人出手。"
"邪修就是邪修!"宁无咎的剑指猛地划出半道寒芒,空气发出裂帛之声,"当诛!"
城主忽然笑了:"若将五鬼尽数铲除,你以为会如何?"
"自然百姓安居乐业,再无危险。"宁无咎回答。
城主的目光忽然变得深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真的...会是这样吗?"
他的表情浮现出一瞬的恍惚,像是在遥望某个虚幻的太平盛世,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粗布衣袖轻振,他缓缓道:"无咎,'一阴一阳之谓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花生大士抚须颔首,玉罗城主指间的玉戒泛起温润光泽。
两位管理者相视一笑,显然深谙此理。
宁无咎的剑指慢慢垂下。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胸中那股刚烈之气,实在见不得这等妖邪苟活于世。
宁芙眉头微蹙——这是她第一次听闻"阴阳平衡"之说。
寒螭剑在鞘中轻鸣,她迟疑道:"所以现在的白虎城...已是能维持的最好平衡?"
见父女二人怒意渐消,花生大士笑呵呵地打圆场:"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他朝擂台方向努了努嘴,"这些家伙虽恶,到底还守着些底线。若能导其向善,岂不比赶尽杀绝更好?"
......
另一边。
李当归眯起眼睛望向擂台。
蜈蚣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