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在窗缝漏进的北风里忽明忽暗。+微^趣+小~说- ?最`新-章+节*更/新*快*
火光将土炕上的三道影子映得摇曳不定。
高大山端碗的动作定格在半空,碗里的酒倒映着他错愕的脸。
“俺?当大队长?”
他愣了一会儿,随后声音生硬的笑了,“俺当啥大队长啊,赵德贵这不还在位子上坐着呢吗?”
陈青山往炕洞里添了块冻硬的桦木,“所以我问的是你想不想。”
王炮头也在一旁道:“大山,你去年带着大伙在老林子挖野草根,自己冻得尿血,你这样的人不当大队长,谁当?”
高大山陷入了犹豫。
“这个问题……俺从没想过,突然这么问……俺也不知道。”
“但虽说赵德贵今天这事儿是挺过分,但他还是咱们大队长,轮不到俺吧……”
陈青山摇了摇头,声音突然沉下来,“不,很快就能轮到你了。”
“大山哥,你觉得赵德贵这支书当得咋样?”
高大山抬起眼,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犹豫片刻后,他突然正色。
“那俺就实话实说了,俺觉得他当的不好!”
“别的俺不懂,俺就知道这两年屯子饿死的人比过去十年都多!娃子们饿得去扒老鼠洞,老赵家却顿顿喝苞米碴子粥——这叫啥支书?”
“没错!”
陈青山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一个让大伙都吃不饱饭的支书,他就不是个好支书,所以咱得让能让大伙吃饱饭的人上位。+看`书,屋′ ·已_发¨布*最,新\章?节+”
“我跟炮儿爷都觉得你最合适,乡亲们肯定也这么觉得。”
高大山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的,我当不好……”
陈青山鼓励道,“你当民兵队长时,谁家断粮了不是你偷偷送野菜?”
“公社发的救济粮,你把自己那份分给了人家——乡亲们心里都有数。”
高大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却又熄灭,“可我啥都不懂……”
“所以需要你当。”
陈青山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
“你就是没有那么多心眼子,人好,能一心一意的为屯子的村民谋福利。”
“你又是民兵队长,根正苗红,大伙都爱戴你,你要是当支书,乡亲们不会说啥。”
王炮头也在一旁道,“狗来当都能比赵德贵这孙子当的好。”
“奶奶的!几年前他把俺们打猎的皮子全充了公,说‘支援国家建设’,结果自己穿的羊皮袄比公社干部还厚实!”
高大山似乎有所动容。?0÷`?0^·{小??说_t网| o°免÷费??3阅|±[读<
“俺就是愿意当,那就能当?”
陈青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对,只要你愿意当就能当。”
“赵德贵已经民心尽失,行将就木了,只是大伙都不知道,权力其实不在他赵德贵手里,而是在咱们自己手里。”
高大山疑惑,“啥意思?”
陈青山却反问二人,“大山哥,炮儿爷,你们都当过兵,咱们党的核心内容是什么,你们连长应该都给你们讲过吧?”
“人民当家作主啊。”高大山和王炮头异口同声。
“没错,”陈青山点了点头。
“咱们屯子都饿死多少人了,这是正常的吗?明显不是啊。”
“公社最忌讳的就是饿死人,他当支书的可要负责任的,只要告上去他就得玩完,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权利而已。”
高大山喉结滚动,“这……能有用吗?”
陈青山叹了口气,“能不能有用在于你,在于你想不想当支书,想不想让大伙过上好日子。”
王炮头在一旁催促,“大山你就别磨叽了,赵德贵倒台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不当支书谁当?”
“去年大伙还能挖野菜、熬树皮,今年都开始吃化石粉了,继续让他当下去,全屯子人都得饿死!”
这句话像把钝刀,猛地剜进高大山的胸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章上的“民兵”二字,仿佛在擦拭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他想起三个月前,李老汉的孙子饿死在炕席上,赵德贵却对着公社干部说“屯子粮食够吃”。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差点被饿死的老娘。
想起了屯子里因为没粮吃,个个身体浮肿的孩子。
其实,他看到这一切也很痛苦,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努力,却连最简单的温饱都解决不了。
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