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我上前,躬身道:“臣,林清扬,参见皇上。”
朱笔一顿。朱翊钧抬头,一股无形压力当头罩下。这并非修士威压,而是纯粹的帝王气场,足以让凡人腿软跪地。我却如山岳般纹丝不动。
“林爱卿,平身,赐座!”压力骤散,他脸上绽放热情笑容,竟起身快步下阶,亲手扶我手臂,亲昵如故友:“数月不见,爱卿风采更胜,真乃仙人。”
他引我至紫檀木椅坐下,挥手遣退众人。太监宫女如潮水退去,厚重殿门轻轻合上,只剩我们二人与缭绕的龙涎香。他亲提玉壶,为我斟茶,碧绿茶汤在白玉杯中荡漾,清香沁脾。“雨前龙井,朕这里仅存几两,爱卿尝尝。”他递杯,笑道,“听说爱卿的‘慈仁堂’名震京师,义诊施药,救济贫苦,实乃大功德,朕心甚慰。”
我接过杯,指尖触到暖玉的温润,却未饮,淡然道:“护道济世,吾辈本分,不敢居功。倒是皇上亲政以来,勤政整朝,大明气象一新,乃万民之福。”
“哈哈哈!”他朗笑,笑声回荡,充满少年得志的意气。但我耳中却捕捉到一丝颤音——对权力的沉醉。他笑罢,回到御座,靠上椅背,修长手指轻敲九龙金扶手。
“哒…哒…哒…”
声音不大,却如小锤敲心。“林爱卿,”他目光幽深,语调渐缓,“你乃方外高人,世间之事,想必看得比朕这凡人透彻。”他顿了顿,像在斟酌,又似在试探,“张先生虽故去,其新政朕仍在延续。然朝堂之上,人心难测。文官表面恭敬,引经据典,满口仁义,暗中却结党营私,处处掣肘,朕…颇为烦心。”
“不胜其烦”西字出口,他手指骤停。大殿陷入死寂,连香烟似都凝滞。他的目光如利剑,首刺我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探寻:“爱卿曾言,国基在民,稳定在士大夫。可如今,这士大夫反成朕新政阻碍。你说,朕该如何?继续信他们,妥协周旋,还是…用些帝王手段,让他们明白,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空气骤紧,帝王气场以十倍强度笼罩而下!手中白玉杯不堪重负,发出一声细微“咔嚓”,裂纹自杯沿蔓延。
这不是请教,而是一场试探!他想知我林清扬,这位在民间与军中声望卓著的“护国真君”,究竟站在皇权还是士大夫一边。他想知我这柄利剑,能否为他所用,斩断束缚!
我沉默片刻,缓缓放下裂杯,迎上他的目光,毫无退避:“皇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士大夫亦然。他们是大明栋梁,亦可能成顽石。关键不在用与不用,而在如何用,用谁。”
我声音平静如水:“为君者,当如日月,普照万物,不偏不倚。赏罚分明,唯才是举,用对人,贤者自会尽忠;法度严明,奸佞不敢妄为。至于帝王心术…”我顿了顿,语声沉凝,“权谋制衡,仅治标。真正帝道,在于以德服人,以信立国。得民心者得天下,得臣心者安天下。皇上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在暗处的敌人—光明教,我隐约感觉他们正在走世俗化道路,皇上务必小心,金钱鼠尾之徒。”
我言辞循道,句句真,却巧避核心。我未教他“如何做”,只述“何为王道”。此刻的他,最不需要一个指点他如何当皇帝的方外人。他要的,只是我的“态度”。而我的态度,是中正——不为皇权张目,不为士大夫辩护。我只遵心中之道。
朱翊钧听罢,久未言语。眼中光芒交替——思索、权衡、稍纵即逝的失望,最终归于更深的幽暗。“哈哈哈…”他忽又大笑,声更响,却空洞,“爱卿金玉良言,朕受教了。只是知易行难啊。罢了,不谈烦心事。爱卿远来劳顿,朕己备薄礼,稍后送至贵处,聊表心意。”
他语气重拾热情,却如华袍掩不住的疏离与冰冷。我知,我与他间,一道无形鸿沟己悄然划下。
我起身告辞,他未挽留,仅命人礼送出殿,那周到的礼数让人心寒。踏上夕阳染红的宫道,身后的金碧宫殿如沉默巨兽,择人而噬。一阵凉风吹来,我后背微生凉意。
我未即离,在无人角落停步,闭上双眼。元婴运转,亿万愿力凝成精纯灵气,沿经脉逆流,汇于双目。眼眶一阵温热刺痛。再睁眼,世界己变。亭台楼阁化作能量流线,紫禁城上空,暮霞绚烂中,一条金色巨龙盘踞云端,身躯覆盖皇城,鳞片闪烁神圣威严。这是大明近两百年凝聚的国运龙脉!
但我心猛沉。这本该璀璨威猛的巨龙,此刻鳞光黯淡,龙首低垂,眼中流露痛苦。更骇人的,是它身上缠绕的缕缕黑雾——怨恨、贪婪、绝望、暴戾,世间一切负面情绪尽在其中!如亿万蛆虫,自京师、乃至大明每寸土地升腾,疯狂啃噬龙身,侵蚀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