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那盘金灿灿的蜜柑,是她长居海外多年始终不变的执念,总要讨个“大吉大利”的好彩头。
江庭柳从巨大的落地窗前转过身来,“我见过啊。”
母亲的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将周慕归从头淋到脚,“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肩膀微微一耸,“你又没问。”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不知道名字。”
周慕归眼底突然迸出光亮,快步上前将手机递过去,“是她吗?”
江庭柳抓着儿子的手腕,将手机移到背光处,屏幕上是温时溪的员工资料,“是她。”
眼睛一眯,眼尾带着审视,“不到半年就连升两级?”
“她能力可以。”周慕归将手机收回去,“昨天策划的威士忌品酒会,入账25万人民币。”其中门票占了23万,转账2万多,私藏酒不算。
江庭柳眉梢微微一挑,眼底浮起赞许的光,“那确实不错。”走到沙发上坐下,“发给你舅舅吧,他应该不知道。”
周慕归摇头晃脑地咧嘴一笑,歪歪扭扭地陷到母亲对面的沙发上,俨然一副在家里的模样,“没想到他谈恋爱会是这个样子。”
江庭柳从茶杯里掀起眼皮,瞧见儿子这副模样,不由地从鼻腔里哼笑一声,那气音里带着三分无奈,“人家是真爱,哪像你。”
“你怎么老是偏心他!”
前天晚上,周慕归的大伯突然约他吃饭,酒过两巡便进入了正题,“你和语嘉也见过好几次了,今年把婚结了吧。
“这种事怎么能强求呢,缘分到了自然就结。”周慕归往大伯的空杯里倒了酒,“再说了,今年挺忙的,好几个项目都延迟了……”
周振辉眉头紧蹙,“你妈巴不得江获屿是他亲儿子,你也为他这么卖命?”
周慕归从饭局上下来,心里堵得慌,二话不说就前往机场,搭上最近一趟航班来到美国找母亲。
此刻,他从沙发坐垫上坐首起身,表情也严肃起来,“妈,你是不是觉得江获屿如果是你儿子就好了?”
江庭柳将茶杯轻轻放下,静静地凝视着周慕归。
韦先仪离开后,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必须承担起年幼江获屿的养育责任。
当原生母亲缺席时,“母职惩罚”系统自动搜寻最近的女性亲属作为替代载体。嗷嗷待哺的婴儿像根接力棒,强行塞到了江庭柳的手里,她被迫收下了这笔道德债务。
那时江庭柳的父亲还在世,他是这么说的:“反正有育儿嫂,你也没多累。”
育儿嫂承担了体力劳动,那么她的精神抗拒就不该存在。
既然有育儿嫂,那让哥哥自己带不就好了吗?这句话她自始至终都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出来。
她觉得自己在参演一场没有片酬的戏剧,“姑侄情深”的台词掩盖了强制劳动的实质。这种清醒带来的痛苦,远比体力消耗更灼人。
两个小孩从小就跟在江庭柳身边,她在酒店担任总裁,回家担任母亲。
周慕归小时候很乖、很单纯;江获屿小时候很闹、心眼子多。她一首觉得自己的儿子比侄子优秀。
可慢慢地,江获屿就疯长成她意料之外的模样。侄子的出色成了参照物,衬得自己儿子愈发平庸。
母亲对亲生子女的情感联结,往往比旁系血亲更强烈,这是基因延续的本能驱动。
江庭柳希望儿子继承自己的竞争力,而周慕归的不足却时常让她感到一种职业成就无法延续的挫败。
她的遗憾不等于不爱,而是“爱”与“失望”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种“我的人生成功,但母职失败了”的割裂感。
她对侄子的欣赏,也不等于对儿子的嫌弃。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指出儿子的错误,只是潜意识里希望他能“开窍”。
良久的沉默让周慕归的声音颤抖起来,“妈,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江庭柳终于幽幽开口:“你比获屿处事更圆滑,比他更注重亲情,也更懂得以退为进……”
儿子不是不优秀,只是旁边有人太耀眼。周慕归在她眼眸中渐渐融化,坍缩成从产房里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婴儿。那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希望孩子这辈子平安快乐就好”。
“你是我的儿子,脐带连着血,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
周慕归眼眶涌上热意,镜片变得模糊,嘴唇嗫嚅着喊了一声发颤的“妈”,还用手背擦了一下鼻涕。
江庭柳突然就嫌弃得不行,“获屿比你爱干净。”
“你怎么又夸他!”
“我说得有错吗?”江庭柳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