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见着!那阵仗!八路军……简首就是神兵天降! 那炮管子,比水缸还粗! 指哪打哪!鬼子的铁鸟?跟打麻雀似的,噗噗往下栽! 那叫一个痛快!”
他唾沫横飞, 把战斗渲染得神魔乱舞:
“城里的小鬼子?哼!八路冲进去,砍瓜切菜! 那机枪,火鞭子一样扫! 鬼子成堆成堆地倒!听说连鬼子大队长的脑袋瓜子,都挂城门楼子上风干了!”
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伪军们脸白得像纸, 赵小五腿一软, 差点瘫倒:
“那…那咱们这炮楼……”
王铁栓环视一圈, 看着一张张写满绝望的脸, 重重叹了口气:
“唉!都是乡里乡亲的,看你们困在这活棺材里,饿得前胸贴后背,等死…… 我这心里头,也堵得慌啊!”
“二牛哥!”
张富贵猛地蹿起来, 一把抓住王铁栓的手腕,像抓住救命稻草, 声音嘶哑干裂:
“你…你有路子?!”
王铁栓装作万分挣扎, 猛地一跺脚:
“豁出去了! 看在一场乡亲份上,给你们指条活路! 我认得八路的人!他们亲口说了! 只要你们放下枪,打开门,举手出来! 保证一个不杀! 想回家的,发盘缠! 想留下打鬼子的,欢迎! 八路,吐口唾沫都是钉!”
“真…真的?!”
赵小五眼中迸出一点微弱的光。
“放屁!八路的话能信?秋后算账咋办?”
一个老兵油子梗着脖子质疑。
“信不信由你!”
王铁栓脖子一梗, 声音陡然转厉:
“动动你们的猪脑子! 八路连县城都能踩平! 铁鸟都能揍下来! 真要收拾你们这破砖头盒子,还用等到现在? 几炮就送你们上天!
为啥不打? 那是人家仁义! 给你们留条活路!
再耗下去? 饿死在这?还是等城里的鬼子大军扑回来, 把你们当肉盾顶在最前面? 那时候,你们死得连狗都不如!”
字字诛心!
伪军们如遭雷击!
断粮断水的煎熬、 八路炮火的恐怖、 鬼子援军可能的下场…… 三重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 狠狠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二……二牛兄弟!”
张富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你……你真能递上话?八路……八路真能饶了兄弟们? 我…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啊!”
“能!”
王铁栓斩钉截铁,
“我这就去! 你们等信儿! 但丑话说前头——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要是等八路真动了手, 或者鬼子的援兵到了跟前……”
他故意刹住话头, 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快去!快去!二牛哥!全靠你了!”
伪军们带着哭腔, 急声催促。
王铁栓挎着依旧空空如也的篮子,在十几道交织着绝望、祈求、恐惧的目光中,快步闪出了炮楼。
门刚合拢,柱子望远镜里就捕捉到王铁栓朝这边飞快地比了个“得手”的手势。
行动!
柱子没露头, 一挥手。
旁边一个战士立刻举起硬纸壳卷成的土喇叭, 对着炮楼方向,洪亮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判决,穿透死寂的空气:
“黑石口炮楼的伪军听着!我们是八路军!你们老乡的话,就是我们的承诺!
放下武器!打开大门!举手出来!
八路军优待俘虏!言出必行!既往不咎!
给你们一炷香时间!
时间一到——”
声音如同重锤, 狠狠砸在炮楼那死寂的砖墙上, 也砸在每一个伪军绷紧欲裂的神经上!
炮楼里,再无半点声息。
死一般的寂静, 如同粘稠的墨汁, 瞬间吞没了整个黑石口。
只有那无形的香火头,在无声地、飞快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