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凝聚。
可惜,元神大爷正呼呼大睡,毫无啃食的兴致。罗安也只能干看着,暂时无法从中汲取记忆。
“罗、罗医师!那…那鬼祟当真伏诛了?”徐夫人惊魂未定地从厢房内跑出,带着颤音又隐含雀跃的惊呼,打断了罗安的内视。
罗安目光落回地上那滩正迅速失去活性的粘稠黑泥,颔首道:“已然形神俱灭。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徐夫人,“在下有些疑惑,需当面请教徐小姐,不知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方便的方便的,我带你去见她。”徐夫人笑靥如花,挽上罗安的胳膊。
这女人不太正经的样子…罗安微微皱眉,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徐县令,总觉得有人头上发绿光。
…
暖阁内甜腻的熏香氤氲缭绕。徐小姐端坐绣墩,面色苍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丝帕。
罗安将黑影的形态、其口中呼唤:“蓉妹”等情状一一告知。
末了,他平静补充:“万事皆有因果。寻常人鲜少无故遭此邪祟缠身。身为镇妖师,在下需厘清其中缘由,记入司中案牍。”
“蓉妹…蓉妹……”徐小姐眼神空茫,喃喃复诵着这称呼。
倏地,她像是被针扎了般,指尖死死抵住下唇,失声惊呼:“难道…难道是丰哥?只有他…只有他会这般唤我!”
罗安眼底精光一闪,方才那副公事公办的肃然瞬间隐去。他指尖轻叩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抹极难察觉的、属于资深吃瓜群众的兴味弧度:“细说。”
徐小姐黛眉紧蹙,眸中泛起水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丰哥……他名唤赵丰,是城中赵记绸缎庄的少东家。我们……是打小一处长大的情分。”
然而青梅竹马的情谊,终究敌不过世俗门第与一颗骤然而至的芳心。
赵丰情根深种,成年后曾托家人前来提亲。岂料赵父知道此事,当众便是一顿雷霆怒斥,直骂儿子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区区商贾之子,竟敢觊觎县令千金?
祸不单行。恰在赵丰求亲受辱、心灰意冷之际,恰在这时候,徐小姐心有所属,在外出礼佛时,她的马车坏了,一名路过的书生帮忙修好,徐小姐爱上了这位书生。
书生也非池中物,年少已是秀才功名。在这武夫遍地、文风凋敝的年头,如此清贵的读书种子,自然备受尊崇。徐县令老怀大慰,见女儿钟情,书生亦有前程,当即便为两人定下了白首之盟。
赵丰的一腔赤诚,终是败给了父亲的门户之见,也败给了那场恰到好处的偶遇,和那象征着清贵前程的秀才二字。
那之后赵丰曾经来骚扰过几次,但前段时间就失踪了。
当时徐小姐还松了口气,以为赵丰想开了,没想到赵丰居然已经死了,并且化作鬼祟前来害他。
“他…他真是混蛋!”
想到自己清白受污,而作祟的竟是从小视若兄长的丰哥……巨大的羞耻、背叛与幻灭感轰然碾碎了心防。
罗安静立一旁,看着这满室凄惶。待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稍缓,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赵丰邪气已除,形神俱散……徐小姐往后的日子,还当珍重自身,莫再深陷过往心魔了。”
天下青梅多败犬,苦天降久矣。
罗安心底无奈摇头。
纵有千般不甘、万般痴怨,求爱不成便化鬼祟毁人清白,如此极端卑劣之行径,实令人齿冷。那赵丰,终究是入了魔障,自取灭亡。
“罗先生!求您了!”徐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哀求,“万望先生守口如瓶!蓉儿她…她还是未嫁之身,若此事泄露半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她这辈子…可就真毁了呀!”
罗安神色一肃,伸手虚扶:“夫人请起。我巫医一脉,自有铁律。凡涉病家私隐,守口如瓶乃立身之本。此事,绝不会从我口中传出半个字。”他语气斩钉截铁,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凛然之气。
只是…那位未曾谋面的秀才郎…
罗安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同情。徐小姐固然是飞来横祸的受害者,一切罪孽皆系于赵丰一身。
可那即将成为她夫婿的书生,又该如何面对这尚未成婚便已蒙尘的名声?这世道对女子苛责,对那清贵的读书人,又何尝不是枷锁重重?此间是非,难言孰是孰非。
鬼祟既除,笼罩徐府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尽。紧绷的气氛松弛下来,连仆役走动的脚步都透着劫后余生的轻快。
夜色已深,罗安被安置在收拾整洁的客房内。连日奔波与方才斗法,疲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