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干涩而麻木,做着徒劳的、近乎本能的挣扎:“少侠…我狐族有恩必报…你若放我出去…我…我愿为奴为婢,终身侍奉,以身相…”
“抱歉。”罗安平静地打断她,剔骨刀的刀尖纹丝不动,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在下…只习惯开自己的私家车。”
狐姬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光,彻底归于死寂的黑暗。
罗安心中并无波澜。
非是铁石心肠,只是这狐姬血债累累,罪证凿凿。
这世间,并非容不下良善之妖。若愿守人间规矩,在镇妖司登记造册,自可寻一处安宁栖息。然而,以剜心取乐者,不在此列。
狐姬的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悄然熄灭。
至死,她那双渐渐失去焦距的琥珀色眸子里,仍凝固着一丝深深的困惑,仿佛还在试图理解那“私家车”究竟是何等滚烫的车辙,碾碎了她最后的生路。
花容月貌的皮囊褪去,原地只余下一只三尺有余的白狐尸身。
纵然在天牢中饱受煞气侵蚀、精神蹉跎,那一身皮毛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光泽,油亮水滑,宛如月下流淌的银缎。用来做一副手套或是围脖…确实上乘。
识海深处,那贪婪的元神早已按捺不住。
狐姬魂魄离体的刹那,便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攫住,拖入元神幽暗的“口”中。
属于白狐一生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撕开的画卷,带着强烈的怨念、痴情与无尽的冰冷杀意,汹涌地灌入罗安的脑海!
…
青丘之畔,婆娑林深。
懵懂的白狐诞生于古木参天的婆娑林中,非是青丘嫡脉,只是受日月精华点化的一缕山野精灵。五百年吞吐,终得人形。
红尘万丈,心向往之。
深山孤寂,怎敌人间烟火?化作人形的白狐,怀着对繁华的无尽憧憬,毅然舍弃了清冷洞府,一路向南,奔向那传说中灯火璀璨的人世。
济州府,孽缘始。
在济州府的烟雨画桥边,她遇见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书生。情窦初开,如饮醇醪。她甚至按规矩,去镇妖司领了象征“无害”的腰牌。
然而,人妖殊途,情浓似火时,那闺房之乐,那对“繁衍知识”过于频繁的探索,终究如无形的刮骨钢刀,悄然侵蚀着书生的元阳。
邪术燃心,无力回天。
看着心上人气息奄奄,药石无灵,绝望的白狐铤而走险。她寻到了南疆流传的邪术秘法——以人心为引,可夺造化,逆生死!人心于妖,本就是大补。短短数月,她功力暴涨,双手却已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可那邪术,终究未能从阎王手中,抢回她的书生。
心死成魔,歧路不归。
书生的棺椁入土,她的心也随之彻底冰封。
更可怕的是,那邪术带来的力量快感,如同跗骨之蛆,已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对力量的渴求,对人间情爱彻底的绝望与扭曲的恨意,驱使她彻底堕入魔道。
剜心取乐,成了她宣泄痛苦与证明存在的唯一方式。从济州府一路杀到江南。
…最终,在武安地界,她被济州与武安两地镇妖司联手设伏擒拿,锁入这天牢最深处,以无尽岁月与森然符箓,消磨其满身血腥煞气。
再后来…便是遇到了罗安。
一个用“私家车”终结了她漫长痛苦与等待的人。
“世外青丘…百里婆娑林…”
罗安缓缓睁开眼,低声呢喃。
狐姬破碎的记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荡开一圈圈涟漪,也掀开了这方世界更为幽深诡谲的一角。
先是南疆异动,如今又牵扯出传说中避世的青丘狐国…这看似平静的大周天下,暗流汹涌远超他的想象。
一股冰冷而真实的危机感,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缠绕上他的心神。
变强…必须更快地变强!
罗安无声地叹息,压下心头的沉重,将全部意念沉入识海,去感知那吞噬了狐姬妖魂后、正发生着奇异蜕变的元神。
只见那原本模糊的元神轮廓,此刻竟变得清晰凝实了几分。
更令人惊异的是,元神周身上下,正有数百点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缓缓浮现、明灭闪烁!罗安心神与之紧密相连,瞬间便明悟——这些光点,赫然对应着人体周身最为玄奥隐秘的穴窍!
与此同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一段关于天赋神通的真名与奥义,如同水到渠成般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