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些做暗门子生意的暗娼。
她们与青楼里挂牌的姑娘不同,亦非官窑中有籍可查的娼妓。
她们操持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惯常的伎俩,便是先扮作寻常摊贩,一双眼睛却如钩子般在来往行人身上暗暗打量。
若觑见衣着尚可、神情松动的男子,便会悄声递过一句暧昧的邀请:“郎君…家中熬了甜滋滋的糖水,可要去尝尝?”若那男子应了,随她归家,几碗“糖水”下肚,气氛“热络”了,那男子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地掏出几枚铜板,换取片刻的暖意与慰藉。这便是她们在生计重压下,无奈又苦涩的生存之道。
市井中不乏这类勾当,甚至有夫妻搭档,专挑那些偏好“人妻”的“曹贼”下手,设下仙人跳的圈套。
罗安在豆腐摊前刚站定,那风韵十足的豆腐西施便朝他递了个眼色,声音甜腻:“公子,要不要去家里尝尝糖水?奴家亲手煮的。”
话音未落,楚晚棠已凑了过来,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糖水?我能一起去吗?我最爱喝了!”
豆腐西施脸上的甜笑瞬间冻住,显然没料到罗安身边还跟着个如此明媚的姑娘,当即撇开脸,转而去招呼别的客人。
楚晚棠眨巴着眼,一脸困惑:“咦?她怎么只请你,不请我呀?”
“你猜?”罗安忍笑,将刚买的铁板豆腐塞进她手里,“吃你的吧。”
楚晚棠捧着热乎乎的豆腐,当真拧着秀眉思索起来,可终究没想明白。很快,舌尖上的美味便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唔…好吃!”她吃得两颊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嘟囔,“豆腐还能这么做?比我平日吃的清水豆腐强太多了……不过,还是想喝糖水。”
“等你哪天能‘闻鸡起舞’了,她自然就请你了。”
罗安看着她这副不谙世事的好奇模样,心底掠过一丝难得的轻松慰藉——还是这年头的姑娘好啊,你说什么她都信以为真,不像后来遇见的那些,话头刚起,她们便能接上十句八句。
清风徐来,悄然拂动了两人衣角。
罗安陪着楚晚棠逛了大半日,这姑娘看什么都新鲜,全无初见时的机敏狡黠,倒显出几分不谙世事的蠢萌来。
“罗安,你真好。”楚晚棠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腹,眉眼弯弯,“我师尊从不许我碰这些的。”
“大司主许是觉得不干净。”罗安随口应道。以长公主之尊,自幼钟鸣鼎食,看不上这些市井吃食也正常。
楚晚棠却轻轻摇头,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不是的。我修习心剑,讲究极多,需平心静气,连饮食也诸多禁忌。平日里只能饮些清露,或是特定的灵药滋养,否则……”
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阴影,“会损及修为的。我记得有一次,府里丫鬟不慎错送了荤食给我,师尊震怒,当场便……便命人将她杖毙了。自那以后,我再没沾过这些东西。”
杖毙。
罗安脚步猛地顿住。皇家贵胄,执掌镇妖司,驭下严苛些本不稀奇,但……杖毙?仅仅因为送错一次吃食?
杖毙!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罗安猛地转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把掐住了楚晚棠柔嫩的两颊!
“吐出来!快吐掉!”他声音都变了调,哪还顾得上什么风度礼数、男女大防!方才那点“蠢萌可爱”此刻在他眼中简直成了催命符!他清晰记得她方才吃了多少杂七杂八的东西!这要是回去……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楚晚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瞪圆了桃花眼,小嘴被捏得嘟起,两只手还下意识地牢牢攥着没吃完的零嘴。
她“唔唔”地挣扎着,既舍不得丢掉手里的美食,又被他掐得难受,含糊不清地急道:“呜…呜不吐!放开呜…呜还没说完…泥李解错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