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栩生轻拍了拍邵聿的肩膀。
如今邵聿入宫有一载,好似要比刚入宫的时候高了些许。紧接着,谢栩生又望了一眼阴沉的天色,轻叹一口气:“回去吧。”“嗯。”*邵聿自知自已身为质子,身份卑微不应过多期许什么。想到还要再过几年,自已就要遣返回召岳,眼下他只想好好珍惜现在是时光。他又失眠了。日子渐渐冷了起来,邵聿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望着枯寂的月色,晕染在心尖的是思乡淡淡的悲凉。?a.b\c_w+x·w+..c¢o_m*但其实也感觉不到多少寒冷,他身上穿着厚实温暖的棉衣,是乔玉清给谢栩生和祝浅宸准备棉衣的时候单独给自已备上的。邵聿满脑子都是母后和幼妹在得知自已即将去元昭为质,抱着自已痛哭流涕的场景。眼眶逐渐湿濡,倏然身上一重。邵聿内心咯噔一跳转身朝身后看去。是乔玉清。乔玉清将自已的披风披在邵聿身上,眉眼弯笑:“聿儿怎么还不睡?”邵聿生怕被乔玉清看到自已脆弱的一面,干干的眨巴眨巴两下眼睛藏去泪光,强硬漾出一抹笑看向乔玉清。“白日偷睡了一会儿,现在还不困。”乔玉清若有所思,又跟变戏法似的将一杯温热的牛乳递在邵聿手中。“喝点牛乳入睡。”这牛乳还是谢栩生喝剩下的,看到深夜不睡的邵聿,乔玉清就将剩下的一点宝宝强身健体奶粉冲了杯牛奶拿过来给他。是牛乳……想到自已曾经在召岳国还是人人恭敬,母后宠爱的三皇子时,每日清晨就会有太监给自已端送牛乳饮之。牛乳珍贵,但自已并不喜欢它奶香甜腻的味道。每天早上都会将牛乳倒掉,待到母后问起时自已就说全喝光了。当时只道是寻常。邵聿将杯盏接在手中,掌心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暖意。一滴两滴泪水滴落在杯中,晕染出淡淡浅浅的涟漪。年近十三岁的少年郎背负着国罪前来元昭请罪,承受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他擦了一把泪,抬头仰头将杯盏中的牛乳一口气全部都灌入喉中,杯盏重重放置在石桌上。 紧接着,单薄的肩膀开始不停地颤抖。“玉清哥哥,我想回召岳。我想母后,想妹妹。我,我不甘在元昭虚度光阴,不甘在这里为质。”这话要是在别人耳中,把邵聿关入地牢都是轻罚。但乔玉清就像是有种魔力般,可以融化所有人,成为别人温柔又坚毅的后盾。在邵聿心中一直响着一个声音。你可以无条件信任乔玉清。乔玉清低眸看着邵聿攥到发红的双拳,伸出修长的手轻抚他的脑袋。说到底也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背负着不属于他的罪孽远在异国他乡,从高高在上的矜贵皇子沦落为淤泥质子。乔玉清眼眶鼻尖也有些泛红,只因他不由得想到前世的谢栩生。他的崽崽,经历了种种磨难屈辱最后自刎而亡。他在敌国为质的时候,经历着非人虐待,无依无靠,他又是怎么熬过这一个接着一个幽寒深长的夜呢?“不负苍生,不负家国,人间有几人能做到你这般?”话音一落,邵聿一头闷入乔玉清的半身中,低声啜泣了起来,不敢痛苦,不敢让人发现自已溢出的悲哀。寒夜至深,雪花缓缓从空上飘落。冰冷落在乔玉清的面颊上,他拍了拍邵聿的脊背,轻声道:“聿儿,我们回去睡觉可好?睡一觉,睁开双眼就到了明日。再睡一觉,两觉便可到黎明之日。数着漫漫长夜可不能消你心中悲凉。”邵聿低嗯一声,吸了吸鼻子听乔玉清的话站起身来。他这才察觉到乔玉清衣袍并不厚并未穿棉袍,厚绒披风还披在了自已身上。邵聿懊悔自已的迟钝,他连忙将披风取下,重新披在乔玉清身上。邵聿身形纤长高瘦,纵使还有几月才到十三岁,他也快要与乔玉清齐高。他涨红着脸将披风亲自替乔玉清系好披风,“我再过三月就已满十三,玉清哥哥不用把我当孩童看待。”乔玉清低笑出声,看着邵聿稚嫩青涩的白净小脸,伸手戳了戳:“你就算弱冠之年,在我这看来你也是个孩童。”邵聿的脸更红了。风雪愈加大了起来,乔玉清拍着他的脊背催促他快点回屋内睡觉。送完小崽子后,自已也回到了厢房内准备睡觉。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乔玉清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闭上双眼,翻了个身。猜都不用猜,肯定是谢雾之。门合上后传来脚步轻声,有些许冷空气夹杂着冰雪灌入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