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骂他疯了,想拽住他的衣袖,可最终只是将怀里的续脉丹全塞进他酒葫芦里:“每走三步服一颗。要是敢食言……”她别过脸,月光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我就把你藏在柜台底下的二十年女儿红全浇在城隍印上。”
陆醉川笑了。
他将城隍印按在骨杖上,酒气裹着金光瞬间淹没了那刺目的红光。
骨杖表面的符文突然扭曲,像被投入沸水的墨线,接着“咔”地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幽蓝的光。
“记住,器灵最怕城隍印的‘正’字诀!”叛徒首领在他身后喊,“还有——”
话音被吸入骨杖的漩涡里。
陆醉川感觉自己像片被卷进急流的叶子,眼前的景象骤然翻转。
等他站稳时,四周已不是方才的战场,而是座由白骨搭成的迷宫。
墙壁上的骷髅眼窝里燃着幽绿的鬼火,每走一步,地面就会渗出黏腻的黑血,发出类似人骨摩擦的“吱呀”声。
“愚蠢的人类。”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头顶炸响,“你以为凭这点微末的城隍力,就能撼动我?”
陆醉川握紧城隍印。
印上的“正”字突然泛起鎏金的光,将逼近的黑雾灼出个窟窿。
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酒液,酒气在喉间翻涌成滚烫的力量——这是城隍传承特有的“醉醒”,醉意越浓,力量越纯粹。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低笑一声,踩着黑血向前走去。
就在他跨过第三道白骨拱门时,四周的墙壁突然开始扭曲。
骷髅们睁开了眼睛,每一双都映着他最恐惧的画面:沈墨寒倒在血泊里,小九的判官笔断成两截,玄风长老的白发被染成暗红……陆醉川的脚步顿了顿,酒葫芦在掌心被攥得发烫。
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进心脏。
“假的。”他说,声音里带着酒气的醇厚,“都是假的。”
可当他抬起头时,幻象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清晰。
最前面的骷髅眼窝里,竟浮现出他八岁那年的画面——他蹲在醉仙楼后巷,看着被债主砸烂的酒坛,眼泪滴在碎瓷上,混着酒液渗入泥土。
“放弃吧。”器灵的声音变得蛊惑,“你不过是个贪杯的跑堂,凭什么守护世界?”
陆醉川的手指缓缓抚过城隍印上的刻痕。
那是他第一次觉醒能力时,被力量反噬留下的印记。
他记得当时沈墨寒跪在他身边,用桃木剑划破指尖,将血滴在他眉心;小九摸着他的脸,说“阿川哥哥的手好凉”;赵霸天扛着他跑了十里山路,背上的汗浸透了粗布短打。
“就凭他们信我。”他轻声说。
城隍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那些幻象像被戳破的纸人,“唰”地碎成漫天黑点。
陆醉川借着这光,看见前方的墙壁上刻着一行小字——“心诚则路现”。
他抹去嘴角的酒渍,继续向前。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骨迷宫的最深处,一团漆黑的影子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