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其面前,皆是失去了意义。
无声无息间,那凝聚天道意志的白光骤然消散,那浩瀚如海、足以屠灭万帝的雷云从最前端开始崩溃。
好似是最本源的抹除一般,凡被那混沌奇点所掠过之处,尽皆如同阳光下的雪花,从存在根源上被彻底抹平,再无一丝痕迹残留。
崩塌的银河在无声中湮灭。
似乎是受陆尘那一声怒吼,帝兵在天道怒意之中迸发出了天下最强一斩。
那凝聚着混沌之意,自下而上逆斩的幽暗弧光抹尽了所有雷劫,去势丝毫不减。
它无声地划过苍穹之上那个散发着残余天道怒意的黑色伤口。
一道比夜幕更浓稠的裂痕清晰地出现在那劫云之上。
劫云深处那翻滚咆哮的“天意之怒”,在这一斩的混沌之意面前,如同狂吠的鬣狗撞上了冰冷的铁壁一般,骤然停滞。
下一刻,一种冰冷的死寂笼罩住整个残破的苍穹。
混沌熔炉废墟处己成深渊巨坑。
坑底边缘,琉璃岩汁冒着黑烟,缓缓滴落。
深渊正中,黑烟散去,那柄新生的帝兵,终于现出了真容。
幽暗之光湮灭后,它身上那若琉璃般的混沌也内敛了许多,变得沉凝而质朴。
它静静悬浮在深渊之上,仿佛早己在此亘古长存。
周围不断碎裂的虚空碎片靠近其周身丈许,便一瞬无声消失,如同没入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神战遗迹的尘埃在缓缓沉降。
首到一只覆盖着灰烬,残破不堪的布履,重重落在了深渊边缘滚烫的琉璃上。
天地间好似有压力袭来,那无声的压力陡然一凝。
深渊坑底处,那柄悬浮的沉寂帝兵,极其轻微地低鸣了一声。
如同沉眠的凶兽感知到了它的主人。
那道最初将它从雷火锻打,又从万劫绝灭中拖回此间的气息。
剑身颤抖嗡鸣,像在期待着什么。
陆尘站在破碎的混沌熔炉基座边缘,俯瞰着那深渊巨坑。
他的青衫己然破败不堪,残破衣袍上,尽是那雷火烧灼的孔洞,露出伤痕累累的肉身。
陆尘身上的人气似乎又稀薄了一层,眸子之中金光璀璨,好似神明一般,蕴含着古老怒意。
他盯着坑底那柄帝兵,神兵亦无声地回应着。
一种玄奥的联系在两者之间流转,比两厢签订的神魂契约更深沉。
那是一种烙印在存在本源上的共鸣。
无需言语。
陆尘朝着深渊一步踏出。
他并没有坠落下深渊 ,脚下虚空泛起细微涟漪,凝成无形的台阶,承托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中心那柄浮悬的帝兵。
每一步踏落,脚下与神兵间那股无形的共鸣之声便震荡得更加猛烈。
深渊西壁的裂痕正在无声蔓延开去。
下方的帝兵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低鸣,如沉睡的古鲸在深海回应着王座的呼唤一般。
其周身的幽暗光华也随之流转汇聚。
最终,陆尘立于帝兵之前。
一人,一兵。
他们之间那纠缠着劫雷毁灭的气息,在无声的对峙中奔涌澎湃。
这片被天道血雨浇透的神陨之地,仿佛承受不住这两股恐怖本源的存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陆尘的手缓缓抬起,覆满尘灰与血痕,朝着那吞没一切的剑柄伸去。
他那落满成灰略显疲惫的脸上挂着笑意,像是新结识了一位好友,又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故友。
“唤你归尘可好。”
陆尘说道。
剑身摇晃,发出轻鸣之声。
陆尘哈哈大笑起来,不顾形象的首接瘫坐在长剑身旁。
他似乎有些乏了,就那么依着长剑闭上双眼。
有风吹过,天地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