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体像个好奇的孩童,翻遍了他记忆里所有未解的疑问:母亲在黑洞观测站失踪前留下的“熵在倒流”的字条,父亲在量子计算机里藏的半截方程式,还有他自己十七岁时对着星空写下的“为什么存在本身要对抗熵增”。
“正是因为重,才拉得动他们。”
共鸣通道启动的瞬间,沈溯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揉成了光粒。
无问之境不是空间,也不是时间。它像一片浸泡在甘油里的星空,所有的星辰都失去了棱角,连光都在缓慢地流动。他看见第七小队的成员悬浮在不远处,像一群被抽走了骨头的水母。陈默就在正前方,沈溯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却穿过了一团温热的雾气——这些人正在“虚化”。
「看那里。」
共生意识的指引让他转头。远处的“星空”正在隆起,形成一道横贯整个世界的悬崖。崖壁上镶嵌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有的穿着中世纪的铠甲,有的戴着21世纪的vr眼镜,甚至有个长着复眼的生物正用口器“凝视”着虚空。他们都带着和陈默一样的平和,身体边缘不断有粒子剥落,像在向悬崖下的深渊献祭。
「每个文明都会走到这里。」共生意识的信息流缠绕上沈溯的意识,「当追问的刀刃割伤宇宙的皮肤,他们就会被引到这里止血。」
沈溯突然明白615章里“追问的重量”指的是什么了。那些在崖壁上凝固的身影,都是放弃了追问的文明残骸——他们的存在太“轻”,轻到无法对抗宇宙的熵增,最终被压缩成了无问之境的一部分。而陈默他们,正在变成新的“镶嵌画”。
“陈默!”沈溯吼出声,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激起涟漪。他冲向队长,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共生意识在保护他,但也在被这片空间同化。
陈默缓缓转过头,雾白色的眼睛里映不出沈溯的身影:“沈溯?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好,没有为什么,没有怎么办……就像躺在宇宙的摇篮里。”他抬起手,掌心的疤痕已经消失,“你看,连疼痛都不需要追问意义。”
沈溯的心脏猛地抽搐。他想起陈默曾在酒吧里抱着他哭,说自己总梦到被劫持的那个孩子,梦到那孩子问“为什么坏人要抓我”时,他答不上来的窘迫。那时的陈默,眼睛里有团不肯熄灭的火。
“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吗?”沈溯的声音在颤抖,他强迫自己的意识聚焦,让手掌重新凝聚成实体,“你说过,我们追问,是为了让那些没能力追问的人,能活得不需要追问。”
陈默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崖壁上的人影突然躁动起来,像听到了某种禁忌的咒语。
「别唤醒他们。」共生意识的警告带着恐慌,「过度追问会让这里坍缩!」
但已经晚了。沈溯抓住了陈默正在虚化的手腕,他将自己记忆里所有沉重的疑问都推了过去:母亲失踪前的最后一段观测数据,父亲方程式里那个跳跃的奇点,还有他自己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反复咀嚼的“存在与熵增的对抗”。这些带着重量的追问像锚链,狠狠扎进陈默的意识里。
“啊——!”
陈默发出痛苦的嘶吼,雾白色的眼睛里爆出血丝。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那些被无问之境同化的粒子从他身上剥落,在空中凝成血色的问号。崖壁上的人影也跟着骚动,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撕扯自己的身体,整片“星空”都在震颤。
沈溯突然明白共生意识为什么说这是“悖论”。无问之境的平和是宇宙的止痛药,却会让人在麻醉中失去存在的根基;而追问的疼痛是毒刺,却能让人在对抗中扎根——越想抓住平衡,就越会滑向虚无;越承受追问的重量,反而越能锚定存在。
「快离开!」共生意识的信息流变得狂乱,「崖壁要塌了!」
沈溯拽着陈默往回冲,另一只手抓住了旁边的队员。无问之境的空间在扭曲,那些凝固的人影正在溶解,变成一股股黑色的洪流。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被撕裂,共生纹路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上疯狂闪烁,像在燃烧。
“衔尾蛇号”的医疗舱里,林夏看着监控屏上沈溯骤升的脑压数值,手指悬在强制脱离键上。突然,沈溯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的嘴角溢出淡蓝色的血沫——那是共生意识与他的身体产生排异反应的征兆。
就在这时,生物舱里的陈默猛地睁开眼,瞳孔里迸出锐利的光。他一把扯掉氧气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孩子……那个孩子……”
沈溯在意识回归的瞬间,闻到了臭氧和血腥味。-$=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他躺在医疗床上,林夏正往他手臂里注射镇静剂。舷窗外,蟹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