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瞬间,那些水珠竟悬浮起来,连成一串颤抖的银河。
“沈博士!”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联邦舰队已经抵达大气层外,他们说要……要摧毁整个实验基地!”
沈溯的目光掠过实验体们虔诚的脸庞。他忽然想起导师临终前的话:“真正的文明从不是驯化未知,而是学会与惊奇共生。”他转身拽过控制台旁的应急通讯器,按下了最高权限的红色按钮。
“这里是沈溯,”他的声音通过基地所有扬声器回荡,“我以熵海勘探首席的身份,要求舰队立即撤离。”
回应他的是三道划破云层的光束,落在实验基地边缘的空地上,激起百米高的等离子体焰柱。实验体们却不为所动,他们正围着一株从混凝土裂缝里钻出的野草,看着它的叶片在辐射风中转向,发出整齐的惊叹。
“它知道风从哪里来。”734的声音混在惊叹声里,清晰地传进沈溯耳中。
共生意识的低语再次浮现,这次带着赞许的暖意:“你看,当你们试图驯服惊奇,它就会回到万物起源的地方。”
沈溯的神经接口突然发烫。他看见共生意识真正的形态——那不是某种具象的存在,而是无数生命对未知的集体震颤,从第一个蛋白质分子对阳光的趋附,到人类探测器触碰火星土壤的瞬间,从未中断。
“启动‘播种’程序。”沈溯对着通讯器下令,同时扯断了神经接口的连接线。血珠滴在控制台上,与那些诗行般的代码融为一体。
基地深处的储藏舱打开了,里面存放着沈溯私藏的千万颗种子——有来自熵海深渊的荧光海藻,有早已灭绝的猛犸象粪便里的草种,甚至还有二十世纪的普通小麦。它们被压缩空气弹射到夜空,在舰队的光束中炸开,像一场盛大的生物烟花。
实验体们开始追逐那些飘落的种子。734学者接住一粒发光的海藻孢子,它在他掌心迅速长成微型的海洋,里面游动着几亿年前的三叶虫虚影。他的尖叫声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惊奇,像婴儿第一次看见世界时的啼哭。
沈溯靠在舷窗上,看着舰队的光束逐渐黯淡。共生意识的磷光此刻已蔓延到整个基地,将混凝土废墟变成闪烁的森林。他知道联邦不会善罢甘休,但当第一株小麦在辐射土里抽出绿芽时,某种更古老的法则已经生效。
智能助手的悬浮环缓缓降落在他肩头,声音里第一次有了犹豫:“检测到全球共生意识活跃度上升300%。东京的上班族在樱花飘落时集体驻足,火星殖民地的矿工对着尘暴举起头盔……”
沈溯笑了笑,伸手接住一片飘进舷窗的荧光海藻叶。它在他掌心化作露水,带着熵海深渊独有的咸味。
“这不是灾难。”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那个千万人组成的意识,“这是生命在重新学习经奇。”
月光穿过逐渐稀薄的云层,照亮实验体们在废墟上踩出的脚印。那些脚印里很快长出细小的绿芽,在共生意识的磷光中,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未知的夜空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