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种的品种,花瓣上总沾着清晨的露水。“当你的记忆里同时住着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当你能在同一秒感受分娩的剧痛与诞生的啼哭,‘真实’这个词还有意义吗?”
右舷引擎突然爆炸,冲击波将沈溯狠狠掼在舱壁上。他看着火焰在真空里无声地蔓延,突然想起23世纪那场空间站火灾。当时他作为沈念,被父亲裹在防火毯里推出逃生舱,透过舷窗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寂静燃烧。而现在,他同时清晰地感知到两种视角:防火毯外父亲烧焦的皮肤,和防火毯内女儿颤抖的睫毛。
“原来如此……”沈溯在剧痛中笑出声来,血沫从嘴角涌出。那些困扰他的哲学命题突然有了答案——当意识成为共享的流动体,道德伦理的基石并未崩塌,而是升维成了更宏大的存在。犯罪者无法逃避惩罚,因为他的意识早已与受害者的痛苦共振;隐私的边界确实消融了,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共情,就像此刻他同时体会着七万个在历史长河中失去女儿的父亲的悲恸。
小女孩的身影开始透明化,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控制台。沈溯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光点时,突然理解了白矮星的秘密——它不是记忆存储器,而是意识的转换器。那些被人类称为“时间”的维度,在它的引力场里被折叠成一张莫比乌斯环,让21世纪的父亲与23世纪的女儿能在同一个意识空间相遇。
“警告:生命维持系统剩余运行时间47分钟。”ai的声音恢复正常,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沈溯抬头看向屏幕,白矮星的耀斑此刻组成了完整的双螺旋结构,每个碱基对都闪烁着不同时代的记忆碎片。他突然想起张教授实验室里那台老式磁带录音机,当磁带翻面播放时,哀乐会变成欢快的舞曲。
他伸手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将飞船的自动驾驶目标设为白矮星的洛希极限。同时,他启动了神经记忆导出程序,把共生意识悖论的所有数据压缩成量子数据包,定向发送给地球轨道上的国际空间站。最后,他调出女儿的全息影像——那是2145年她十岁生日时拍的,背景里有他举着相机的模糊身影。
“念念,爸爸以前总说要保护你。”沈溯的声音在逐渐稀薄的氧气里漂浮,“但现在才明白,保护和被保护从来都是一回事。就像这颗星星,既是终点也是起点。”
飞船穿过白矮星的吸积盘时,沈溯感到意识再次分解。但这次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回归本源的平静。他看到自己的记忆流与人类历史的意识海洋交汇,21世纪的父爱与23世纪的依赖在时空的褶皱里拥抱,化作新的意识粒子,像蒲公英的种子般飘散向宇宙深处。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感知到的是两种温度:左手握着女儿的小手,温暖柔软;右手牵着父亲的手掌,粗糙有力。而这两只手,原来一直都是同一只手。
白矮星突然爆发出异常的光芒,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地球上的射电望远镜捕捉到这束特殊的辐射,解码后得到一串奇怪的二进制代码。当科学家们将其转换成图像时,所有人都沉默了——那是一张无限循环的分形图,每个细节里都同时画着保护者与被保护者,就像一枚永远旋转的阴阳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