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声变了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管道爬下来。方武突然按住沈溯的肩膀,把他往冰柜后面推,沈溯的后背撞在金属壁上,霜花簌簌落在衣领里,冰凉刺骨。
“待在这里。”方武的声音压得极低,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沈溯的靴尖,“无论听到什么,别出来。”
沈溯看着他转身走向样本库深处,应急灯的光在他背后切出锐利的轮廓。当方武的身影消失在金属架后面时,沈溯才发现,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落着根银白色的头发——方武明明是黑发。
监控死角里的三重倒影,苏晓在监控室调出负三层的录像时,指尖还在发颤。屏幕上的时间停留在凌晨3点17分,画面被某种波纹扭曲着,像隔着层起雾的玻璃。
“这里是监控死角。”她放大画面右下角,那里有团模糊的影子在蠕动,“但我查了电力日志,凌晨3点16分,负三层的备用电源被手动切断过,持续了47秒。”
画面突然清晰了一瞬。苏晓看见方武站在37号冰柜前,手里举着个银色的金属盒——正是存放安慰剂样本的容器。但他的姿势很奇怪,左手按在冰柜门上,右手却在背后比划着什么,像是在和空气握手。
“等等。”苏晓按下暂停键,用红笔在屏幕上圈出方武的脚边。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光斑,形状和沈溯描述的树叶青痕完全重合,“这个光纹……和催化剂中毒者的脑电波图谱是一样的。”
她切换到走廊的监控画面。凌晨3点20分,方武走出负三层,白大褂的领口沾着片银白色的纤维。他没有回自己的休息室,而是拐进了沈溯的诊疗室,手里的金属盒不见了。
“他进去了12分钟。”苏晓看着时间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支注射器,针头是湿的。”
沈溯在诊疗室的储物柜里翻到第三份记录时,窗外的天已经泛白。那是本蓝色封皮的实验日志,页码停在第42页,字迹和便签纸上的歪扭笔迹如出一辙。
“7月12日,第8次观测:当‘永恒’的分子链缠绕‘虚无’的量子态,枕骨处的神经突触会结晶。”沈溯念着笔记,指尖划过页脚的涂鸦——那是朵玻璃花,花瓣上写着“42”,“方武在研究神经结晶的位置,他早就知道催化剂的副作用。”
柜子最底层的金属盒突然发出震动。沈溯打开盒盖,发现里面没有安慰剂样本,只有块碎掉的培养皿,碎片上沾着深褐色的粉末——和方武指甲缝里的灰烬完全相同。
“这是燃烧后的催化剂残渣。”沈溯用镊子夹起碎片,阳光透过玻璃的裂痕,在桌面上投下道奇异的光纹,“他在销毁证据,但为什么要留着这个盒子?”
方武在休息室的镜子前站了很久。镜中的人正用棉签蘸着碘伏,涂抹手腕上的青痕,那里已经肿起细小的水泡,像串透明的珍珠。
“第42根神经开始结晶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方武猛地回头,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坐在沙发上,白大褂的纽扣少了第三颗,手里把玩着支注射器。
“你不该让沈溯发现便签。=@)完°3*本±?&神{站¨?° .)%首D发?”沙发上的“方武”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不正常,“‘哲学安慰剂’的真相,不是他能承受的。”
镜中的“方武”突然抬手,指尖划过镜面,留下道青痕。“我们需要沈溯的脑波来稳定量子态。”镜面里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嗡鸣,“就像你需要那块青痕来记住自己是谁。”
方武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银色金属盒,盒盖没扣紧,露出半截泛黄的纸条。那是他昨天从37号冰柜里找到的,上面用梵文写着:“当共生体在左右脑之间分裂,信者会看见永恒,疑者只配拥抱虚无。”
通风口的“滴答”声又响了起来。方武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正慢慢摘下白大褂,后颈处露出片银白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未寄出的诊断书,沈溯在诊疗室的废纸篓里找到那页诊断书时,消毒水味已经被某种甜腥味取代。纸张被揉成一团,边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展开后,方武的字迹歪歪扭扭地爬在上面:
“患者:方武
症状:认知叠加态(同时坚信‘生命永恒’与‘瞬间虚无’)
观测记录:枕骨神经突触出现玻璃化结晶,编号42
治疗方案:???”
最后三个字被划得很深,纸背透出焦黑的印记,像被烟头烫过。沈溯的目光落在页脚的日期上——7月12日,正是方武声称听到冰柜“敲门”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