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自己紧绷的侧脸。但当他移动脚步时,镜中人影的动作慢了半拍,左眼虹膜处闪过一丝银蓝色的光。
“二十年前,”周明远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不再是砂纸摩擦的质感,“沈溯就是对着这面镜子完成意识移植的。”他抬手敲了敲镜面,裂痕里的液体泛起涟漪,“这不是普通的镜子,是空间缝隙的出口。”
陆衍的手电筒光束抖了抖,照到镜子边缘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串编号,和火星基地档案室那面实验用镜的编号完全一致。
“超验艺术展的装置,”他突然想通了什么,“其实是面巨大的镜子?”
周明远的嘴角向上弯起,还是那个机械的弧度。他的手掌完全没入镜面,银蓝色的光点像潮水般涌出来,在地上拼出完整的螺旋符号。陆衍的个人终端突然发烫,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是沈溯,发送时间是三天前,展会开始的那一刻。
信息内容只有一个词:别信镜子。
林医生站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的陆衍。三十六个监控画面里,每个陆衍的动作都略有不同——有的正举着电磁刀对准周明远,有的在研究地上的螺旋符号,还有一个正对着穿衣镜伸手,仿佛要触摸镜中的自己。
“意识分流完成度76%。”她对着麦克风轻声说,指尖划过控制台的银蓝色纹路,“启动第二阶段诱导。”
控制台下方的抽屉自动弹开,里面放着个老式录音笔,外壳已经氧化发黑。这是三天前从沈溯的休息室找到的,里面只有一段音频——二十年前火星基地的警报声,还有沈溯的声音在喊:“快打碎镜子!它们在复制意识!”
林医生按下播放键,警报声立刻通过基地的广播系统传遍每个角落。监控画面里,三十六个陆衍同时捂住了耳朵,动作整齐得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快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了。”林医生对着麦克风轻笑,“就像当年的你一样,沈溯。”
穿衣镜里的银蓝色光点突然沸腾起来,形成一道旋转的光柱。陆衍看着镜中的自己左眼泛起银蓝色,吓得连连后退,后腰撞在木箱上。箱盖滑落,露出里面堆积的实验记录,最上面那张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签名处是沈溯的名字,旁边却画着个小小的螺旋符号。
“这些是空壳芯片的载体。”周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半个身体已经没入镜面,“每个芯片都能复制一份意识,就像……分岔的河流。”
陆衍抓起那份实验记录,纸张的边缘已经泛黄发脆,但上面的字迹却异常清晰。其中一段被红笔圈了出来:“共生意识的本质是镜像,当观测者与镜像的同步率超过90%,空间缝隙将被打开。”
广播里的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了小女孩的声音:“第十圈画完了。”
陆衍猛地抬头,看见穿衣镜中的自己正对着他微笑,左眼的银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整个虹膜。镜中人举起手,掌心也有个螺旋符号,和沈溯之前浮现的一模一样。
沈溯在消毒水的气味里睁开眼。洗手台的镜子蒙着水雾,和他三天前看到的样子分毫不差。他抬手摸向左眼,银蓝色的纹路还在,触感像贴在皮肤上的薄冰。
“沈教授,第七区的观测数据出来了。”耳麦里传来小陈的声音,背景音是熟悉的键盘敲击声。
沈溯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现镜中人的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试着开口:“把空间波动数据调出来。”
镜中人的嘴唇没动,但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二十年前火星基地的录音一模一样。
“你是谁?”沈溯问。
镜中人抬起手,掌心的螺旋符号正在发光。水雾渐渐散去,镜中浮现出主控室的画面——陆衍正举着电磁刀刺向镜中的自己,而周明远他们七个格式化者,已经在服务器周围站成了圈,银蓝色的光网从他们体内溢出,与屏幕上的代码完全重合。
“我是你的共生体。”镜中人终于开口,声音里混着无数重叠的回声,“是二十年前没被格式化的那部分意识。”
沈溯的指尖按在镜面上,触感突然变得柔软,像戳进了某种凝胶状的物质。镜中的光网开始收缩,陆衍的身影在无数个分岔的镜像里挣扎,每个镜像的左眼都泛起银蓝色。
“超验艺术的真正目的,”镜中人的嘴角弯起机械的弧度,“不是突破惊奇阈值,是筛选出能承受意识分流的载体。”
沈溯突然想起林医生的话——那些空壳芯片是容器。他猛地后退,撞翻了洗手台的洗液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