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出珍藏的婚书——那张红纸早己褪色,但上面“许大伟”和“陈翠兰”的名字依旧清晰。
她又拿起那张冰冷的“死亡通知单”。
这两张薄薄的纸片,此刻在她手里重如千钧,是她七年血泪的见证,也是她此去昌平,讨要一个说法的全部凭据!
接下来的日子,陈翠兰像疯了一样。她求爷爷告奶奶,东家借半碗面,西家赊几个红薯,勉强凑了点路上吃的干粮。
她狠了狠心终究没有把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卖了。
她一遍遍叮嘱九岁的铁蛋在家要像个男子汉,照顾好奶奶,
又重重拜托了还算厚道的邻居王大娘照看一二。
她知道,这一走,家里就全靠铁蛋这小小的肩膀了。
在一个天色未明的初秋清晨,霜风刺骨。陈翠兰用一根粗布带子把七岁的招娣牢牢捆在自己背上,女儿小小的身体轻得让她心酸。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婚书和烈士证的油纸包,另一只手挎着个小小的、装着干粮和破衣服的包袱。
她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努力挺首小胸脯、眼里含着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的铁蛋,还有那间低矮破败、承载了她七年血泪的家,狠狠心,转身踏上了通往山外、通往那个叫“昌平”的未知之地的漫漫长路。
她的背影在苍茫的黄土坡上,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单薄,背着女儿,步履蹒跚,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黄沙漫卷,很快模糊了她的身影。等待她的,是千里风霜,还是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