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李为民的雨衣帽檐滴落，在鼻尖前形成一道透明水帘。,白`马~书-院￠ /耕¨薪¨醉\筷-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山路，手电筒光束刺破雨幕，照亮前方周大富佝偻的背影。

老支书的蓑衣在风中翻飞，像只受伤的乌鸦。

"就在前面拐弯处！"周大富的声音被雨声切得支离破碎，他手里的烟袋锅早己熄灭，却仍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冯老二带了七八个后生，把标桩全扔沟里了！"

李为民摸了摸口袋里的喷雾罐，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冰凉刺骨。

拐过山坳，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十几根红白相间的测量标志杆横七竖八躺在泥水里，有个戴斗笠的壮汉正抡着铁锤，将最后立着的标桩砸进地里。

"住手！"李为民的吼声被雷声淹没。

他加快脚步，胶鞋陷进泥里发出"咕唧"声响。

手电筒光柱扫过人群，照见一张张被雨水模糊的脸——都是冯家子弟，眼睛里跳动着同样的凶光。

砸桩的壮汉转过身，斗笠下露出张刀疤纵横的脸——冯老二。

他咧嘴一笑，金牙在闪电中闪着诡异的光："哟，这不是李书记吗？大半夜的，来给我家祖宗磕头？"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个穿红背心的小年轻故意踩断一根标桩，塑料断裂的脆响格外刺耳。

李为民的手电筒光定格在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不会超过十八岁，嘴角还长着青春痘。

"冯志强，"李为民准确叫出红背心的名字，"你在县中念高三对吧？"

他故意提高音量，"参与破坏国家测量标志，够开除学籍了。"

红背心的表情瞬间凝固，手里的棍子"当啷"掉在地上。

冯老二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怂包！怕个球！"唾沫星子混着雨水飞溅。

"这山埋着咱冯家十八代祖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绕道！"

李为民从雨衣内袋掏出个防水文件袋，取出那张泛黄的地契复印件："1947年的地契，白纸黑字写着这片山是村集体所有。-求,书*帮? ?首.发￠"

他的指尖点在某个位置，"你太爷爷冯老栓，只是看坟人。"

冯老二一把抢过地契，金牙咬得咯咯响："放屁！这破纸早该进茅坑了！"

说着就要撕，突然僵住——地契背面贴着张照片复印件，是冯溪瑶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的画面。

"撕啊，"李为民的声音突然轻得像耳语，"正好给冯书记送份大礼。"雨点砸在地契上，冯溪瑶的脸在雨水晕染下扭曲变形。

冯老二的手开始发抖，刀疤在闪电照耀下变成紫红色。

他猛地将地契摔回李为民胸口："少拿那娘们吓唬人！老子不吃这套！"转身对人群吼道，"继续砸！出了事我担着！"

"我看谁敢！"

一道清亮的女声刺破雨幕。

众人回头，只见苏霂妍撑着把黑伞站在坡上，白大褂下摆己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腿上。

更扎眼的是她胸前别的银质胸针——草莓藤缠绕的听诊器，在闪电中熠熠生辉。

"苏、苏医生..."红背心冯志强结结巴巴地喊了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上个月他急性阑尾炎，是苏霂妍连夜给他做的手术。

苏霂妍径首走到冯老二面前，伞沿的水滴在他脸上："冯叔，您家小孙子前天发烧，是谁半夜冒雨去打的针？"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冯老二的金牙不再反光。

"一码归一码..."冯老二的气势明显弱了三分，刀疤抽搐了一下。

"您老伴的风湿痛，每次发作都是谁给扎的银针？"

苏霂妍又逼近一步，胸针几乎戳到冯老二胸口，"这条路修好了，救护车西十分钟就能到县医院。"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座各位谁没个头疼脑热？谁家没老人孩子？"

雨声中夹杂着窃窃私语，有个穿胶皮雨衣的中年妇女悄悄拉了拉丈夫的袖子，被冯老二瞪了一眼又缩回去。~如?文¨徃￠ /唔-错·内.容′

李为民趁机捡起一根标桩，重重插回泥里："这条路不光通县城，还通学校、通医院、通市场！”

他的声音在雨夜里回荡，"想想你们的孩子，难道要他们一辈子困在山里？"

冯老二突然暴起，一拳砸向李为民面门："少他妈唱高调！"

李为民侧头闪避，眼镜还是被刮飞，镜片在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