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嚼碎,再一点点喂给婴儿,孩子本能地咂着嘴吞咽,眼皮都未睁开,安静得令人心疼。
老欧科用断裂的匕首鞘刮着岩壁上的苔藓,送入口中,聊以充饥。“至少无毒。”他干涩地说。匕首鞘前端卡进岩缝,他猛力一拽,“咔嚓”一声,鞘身彻底断裂。
“省点力气,歇会儿吧。”玛丽盯着怀里没有抬头,轻声劝道,“是个姑娘呢。”她带着疲惫的微笑说,微微摇晃轻拍着怀里的婴儿,孩子依然紧紧衔着她用方巾卷成的假乳头。“洞外有棵岩枣树,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岩枣。”
老欧科扔掉手中的断鞘,撇了眼玛丽怀里的孩子似乎在想着什么,语气平静得近乎绝望,“ 早绝种了。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深夜,老欧科开始发低烧,身体蜷缩在火堆旁,伤口渗出的血水浸染了干草,留下暗沉的锈色。
玛丽握着他的手,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他的脉搏微弱而紊乱,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洞外,怪物的嚎叫声时远时近,在夜色中更显尖厉。玛丽早已精疲力尽,无力顾及外界的动静。
!怀里的婴儿正吮吸着她的手指,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恍惚间想起二十多年前,女儿幼时也曾这样紧紧攥着她的衣襟,依偎在她怀中。
第一缕晨光艰难地穿透洞口藤蔓,钻入洞穴时,一夜未眠的玛丽注意到,洞穴深处的岩缝里,竟悄然长出了一簇惨白的蘑菇,如同幽暗中滋生的鬼火,以前丈夫采过一些回家,煮汤味道还不错但从没吃过生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一片,放入口中咀嚼。
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舌根发麻,令人作呕,但她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老欧科在昏沉中呓语着玛丽的名字,右手无意识地抠着洞壁上的刻痕,指甲缝隙里满是污黑的血迹和青苔。玛丽伸出手,轻轻探了探丈夫的额头,万幸,烧似乎已经退去许多。
就在这时,寂静的洞穴深处,传来一阵细碎的窸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刷子刮擦着耳膜,细密而令人不安,瞬间刺激得玛丽神经紧绷。
她浑身一僵,强撑着疲惫坐直身体,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锈迹斑斑的捕兽夹,将孩子更紧地搂入怀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逡巡在黑暗的洞穴深处。
点点幽蓝的光芒,伴随着窸窣声,缓缓从洞顶的缝隙中渗出。
玛丽屏住呼吸,努力辨认,那是一窝潮虫,它们甲壳坚硬,腹部却泛着诡异的荧蓝色泽,在黑暗中闪烁不定。玛丽本能地想要驱赶这些不明生物,身旁却突然响起老欧科沙哑的声音,吓得她一惊,手中的捕兽夹 “哐当”一声掉落在干草堆上。
“别碰那东西。”老欧科不知何时醒了,他虚弱地说着,抬起锄头,碾碎一只爬到近处的潮虫。虫尸爆裂,流出沥青般粘稠的黑色浆液。“变异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玛丽看着那滩黑色的浆液,无力地叹了口气。
正午的阳光惨白而刺眼,透过洞口斜射进来,晃得人头晕。玛丽轻手轻脚地挪动到洞口,确认老欧科已经沉沉睡去,这才眯着眼解下锄头,拄着它,吃力地攀上陡峭的岩坡。
枯死的岩枣树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光秃秃的枝干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风一吹,便簌簌颤动,网上还粘着几具干瘪的鸟骨,空洞的眼眶对着天空,像是无声的诅咒。
玛丽走到一棵稍粗的岩枣树旁,光秃秃的连叶子也没几片,她又弯下腰,粗糙的手指抠挖着树皮。干硬的树皮如同顽石,指甲缝里很快就塞满了泥土和木屑,指甲边缘也崩裂开来,传来一阵钝痛。
她咬着牙,一下一下地抠,希望能找到一些藏在树皮下的幼虫或者勉强可食的嫩芽。 运气不错,她看到树下有几片伴着晨露刚刚冒头的新芽。 玛丽欣喜的笑了笑,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背原路返回。
回到洞里,她将嫩芽和早上剩下的那点硬得能砸死人的黑面包一起放进石臼里,就着仅剩的一点水,费力地捣成糊状。 粗糙的根部纤维划过指尖,带来丝丝刺痛。
她用手指掐掉芽根小心地挖起一点糊糊,抹进怀中婴儿的嘴里。 孩子皱着眉头,小嘴象征性地抿了抿,随即撇过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污浊的糊糊顺着嘴角流下来,糊了玛丽一手。
玛丽顾不上擦,连忙拿起水壶,就着壶嘴,一点点往孩子嘴里喂水,希望能冲淡口中的苦涩。 “咽下去……乖,咽下去……”她轻声哄着,语气近乎哀求,“吃一点,活下来……求你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滴在孩子的脸颊上,和着呕吐物,显得狼狈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