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魔晶是为了加固内城的防御,这些粮食是为了保证守城将士的体力。只有守住了这座城,大家才有真正的希望,不是吗?”
他的语气温和而充满力量,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在耐心劝导。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理智和坚硬的决心。他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那枚象征
领主权力的指环,仿佛在从中汲取着力量和决断。
地下的震动依然时不时的出现,街道两旁的房屋簌簌落下灰尘,地面上甚至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缝,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执事塔下。塔楼顶端,佩里尔办公室窗台上的一瓶墨水被震倒,黑色的墨汁缓缓流淌下来,恰好覆盖在一份摊开的文件上,洇湿了“奥菲斯物资存量清单”的字样。
佩里尔正要再次开口稳定人心,却看到远处城门方向,一支残破不堪的队伍,正缓缓地、如同幽灵般地移动过来。为首的那人,正是艾丹。
看到艾丹和他身后那稀稀拉拉、伤痕累累的士兵,即使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惨烈的气息。佩里尔心中一沉。他立刻明白,艾丹虽然可能完成了清剿任务,但代价绝对超出了他的底线。
!“艾丹指挥官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围堵的人群也看到了归来的队伍,他们安静了下来,只是用空洞而麻木的眼神望着那些幸存的士兵。没有人欢呼胜利,空气中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佩里尔挥了挥手,示意运输队暂停行动。“让开道路,迎接我们的勇士归来。”他对护卫士兵说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封锁内城的准备,暂时可以停下了。至少,艾丹活着回来了,并且解决了城外的直接威胁。
难民们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通道,看着艾丹和他的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一些难民试图从士兵们脸上寻找希望,但只看到了深深的疲惫和痛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紧紧攥着一块破旧的布片,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神啊……你还在看着我们吗……”旁边一个年幼的孩子,则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当艾丹带着残部回到外城入口时,晨雾已经散去大半,露出了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的焦臭味依旧浓烈,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佩里尔站在那里,白色的执事袍在晨风中微微摆动,与周围的破败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着艾丹,看着他身后那些盔甲上布满焦痕和血迹、眼神疲惫空洞的士兵,目光复杂。
“胜利来之不易,做的好,艾丹指挥官。”佩里尔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艾丹拄着那柄断裂的佩剑,勉强站直身体。他抬起头,迎上佩里尔的目光。汗水、血水和灰烬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脸庞,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但此刻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苦,或许还有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麻木解脱,但这丝解脱很快就被巨大的损失感所淹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关于霍克,关于牺牲的士兵,关于这场代价高昂的“胜利”,但最终,喉咙干涩,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沉默。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没有争执,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沉重的、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都明白这场战斗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眼前的平静是多么脆弱。
周围的难民和士兵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一些士兵开始低声交谈,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结束了……总算结束了……”但更多的人只是沉默着,擦拭着武器上的血迹,或者茫然地望着远方。
不远处,面包店的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看到外面的景象后,又砰地一声关紧了大门,还用木板加固了一下。街道上原本燃烧着取暖的几处火堆,也因为无人照看而渐渐熄灭,只留下袅袅的青烟和残留的焦臭味。
一场惨烈的战斗结束了,兽潮的威胁似乎暂时解除,城市获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但这喘息,却如此沉重,如此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亚德里安站在分教会的高处,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城外那场模糊,短暂却无比血腥的战斗。他看到了士兵被毒焰吞噬,化为焦炭;他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士兵们斩断自己肢体时的痛苦哀嚎。
他也看到了外城区,佩里尔大人在安抚骚动的人群,看到了那些难民脸上交织的绝望与仅存的一丝期盼。他看到了那位低语着询问神明是否还在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