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的,烧点热水,冻透了。这老些玩意儿…可咋整。”
他看着堆成小山的狼,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回是真的愁了。
赵红梅这才把目光挪到狼身上,围着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油亮的狼毛:
“这皮子是真不赖!剥下来硝好了,能卖就卖,不能卖咱就坐屁股垫。”
“听说,毛笔厂用狼毛做毛笔,不知道收购站要狼毛吗?”
她说着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是这肉…狼肉又柴又膻,沟里谁家稀罕吃这玩意儿?扔了白瞎,拉到山下收购站…估计也卖不上价,还不够折腾的。再说了,这天气越来越热,咱家菜窖里那几块肉也快不好放了,你前些日子打的老虎肉和野猪肉还剩点,这下又多了这些…哎!这可真是个愁事儿!”
她一边说,一边把探头探脑想跟进来看热闹的几个邻居挡在门外,“哐当”一声把院门关严实了,隔绝了外面的议论声。
“先进屋,暖和暖和,锅里给你留着饭呢!”
赵红梅推着撒大斌进屋。
屋里炉火烧得旺,炕也热乎。
红梅知晓大斌今日回来,特意去别人家换了一点白面,给他烙张大油饼。
还有红烧肉。
撒大斌是真饿了,脱了棉袄上炕,端起碗就扒拉起来。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张饼,胃里垫了底,才觉得那股寒气慢慢被逼了出去。
放下碗筷,他没着急回答红梅关于狼肉的絮叨,而是伸手从怀里,贴近心口最里面的棉袄内袋里,摸索了好一阵儿。
掏出来一块巴掌心大小、黑乎乎、硬邦邦、边缘微微翘起的薄片。
“给,藏好了。”撒大斌把那东西递给炕沿边的赵红梅,声音压低了,带着不容置疑的珍重。
赵红梅接过来,入手冰凉、硬实,还带着一丝男人怀里的温热气。
她借着煤油灯的光亮仔细端详,这东西她没见过,黑得发亮,形状古里古怪。
她抬头疑惑地看向撒大斌:
“这是啥玩意儿?黑黢黢的。”
“鹿心血。”撒大斌简短回答,又补充了一句,“弄干了。”
“啥?!”赵红梅眼睛瞬间睁大了,手一抖,差点没拿稳,声音也禁不住提高了几分,“这就是那、那个…鹿心血?那玩意儿不是血吗?咋变成这样了?金贵着呢吧这个!”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置信,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冰冷的硬片。
她听说过鹿心血的名头,那可是传说中的宝贝!
“嘘——”撒大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眼神警惕地往窗外扫了一眼,“小点声!值啥钱用不着问,反正金贵就对了。掰一小块下来,泡进咱家那瓶老烧里。剩下的,好好收着,绝对不能受潮。也别让任何人知道家里有这玩意儿。”
赵红梅立刻绷紧了身体,重重点头。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都跟着缩紧了:
“嗯嗯,俺懂,俺懂!放心,说啥都不能让别人知道。咱家好东西……好东西不少呢,”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麝香、虎皮、虎骨、加上这……俺都藏得严严实实的,嘴闭得跟石头缝一样,谁也套不出话!”
她小心翼翼地给这块不起眼的黑片片,加裹了一层旧绒布,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炕。
她走到屋里唯一的红漆柜子——炕琴前,打开顶柜的门。
拨开几件平时舍不得穿的旧棉袄,在最里头,一个垫着防潮草木灰的小木匣子里,己经静静躺着几样同样用油纸和旧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她把装着鹿心血的布包也稳稳地放了进去,和其他几样东西挨在一起。
合上匣子,又用旧棉袄挡严实了,才轻轻关上顶柜门。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任务。
赵红梅回到炕沿坐下,嘴里开始念叨狼肉的事,为这堆肉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