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赶紧掏出工作证和一把零散的钞票:
“大夫!我们是双峰林场的!路上遇到森铁火车掉河里了!这是森铁的司机同志!先救人!手续我们马上补!人命关天啊!”
那大夫捏着工作证连看都没看,随手给他扔了回去,嗓门更冲:
“别跟我扯这个!沟里来的?森铁的?那也得按章程办!挂号去!钱不到位,神仙也没辙!”
他挥苍蝇似的摆摆手,示意护士把人先搁处置室门口那冰凉梆硬的担架车上。·y,p/x?s+w\.,n\e_t~
小张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瘫着,脸色灰败,胸口半天不见起伏。
大夫这才撩起眼皮,看向靠着墙根、捂着脑门首哆嗦的吕强:
“你咋整的?”
大夫下巴一扬,示意吕强坐走廊长凳上。
扒拉开他捂额头的手,粗粗瞅了一眼:
“啧,口子不大,死不了。过来!”
他把吕强带到处置室门口一张油渍麻花的小方桌旁,桌上胡乱堆着镊子、剪子和脏纱布。
一个小护士慢吞吞挪过来,用镊子夹着蘸满褐色碘酒的棉球,在吕强脑门的口子上狠狠蹭了两下。
那冰凉刺骨的辣痛激得吕强“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身子猛地一僵。
大夫捏起穿好线的弯针,眼皮都不抬,哧啦几下就把皮肉给缝上了,胡乱缠上纱布,胶带一粘,完活。
“行了,去走廊坐着观察会儿,没啥头晕恶心的就回去吧。.删¨芭?墈′书!网+ *芜_错+内`容\下一个!”
大夫头也不抬地喊道,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事。
撒大斌看着小张毫无生息地躺在那里,脑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渗着血,虽然被麝香压制住,但脸色却越来越白。
又看看冻得嘴唇发紫、眼神却跟狼似的盯着自己挎包的吕强,一股火气夹杂着焦急首冲头顶。
他一把拉住刚给吕强包扎完、正要走开的护士:
“同志!内科吕红吕主任在哪个屋?”
小护士被他冰凉的手和那股狠劲儿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指向走廊尽里头:
“往里走,右手边第二扇门,门上有牌。”
撒大斌二话不说,拔腿就往里跑。
湿透的棉胶鞋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水印。
他冲到挂着“内科主任”牌子的门前,门虚掩着。
他顾不上敲门,一把就搡开了。
室内,简陋的木桌和几把掉了漆的椅子,墙上挂着一张己经有些发黄的人体穴位图。
桌上堆着高高的病历本,墙角的暖气片上搭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毛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吕红正坐在办公桌后,趴在一个病历本上打瞌睡。
猛然被惊醒。
“谁啊!不知道敲门!”
当看到穿着湿漉漉的棉鞋、一脸急切的撒大斌闯进来,她吓了一跳。\鸿?特?晓·税?枉\ ·埂¨歆¢最?全`
“大斌你怎么来了?瞧你这狼狈样儿,出啥事了?”
“嫂子!”
撒大斌喘着粗气,声音急促但清晰:
“快!你弟弟吕强!还有森铁一个开火车的,翻车掉冰河里了!那司机脑袋开了瓢,人己经没知觉了,在外头走廊担架上挺尸呢!外科那边非要先办手续!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什么?!”
吕红“腾”地站起来,手边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被带倒在桌上,脸色瞬间煞白。
她一把推开椅子,风一样冲出办公室,白大褂的后摆都飘了起来。
撒大斌赶紧跟上。
吕红冲到急诊走廊,一眼就看到了长椅上裹着破纱布、冻得发抖的弟弟吕强。
更看到了处置室门口担架车上那个毫无知觉、头上还在渗血的司机小张!
她的怒火“噌”地就烧到了顶!
“人呢?!外科的人都死哪去了?!”
吕红的声音像冰锥子,又脆又利,瞬间刺破了走廊的嘈杂。
她几步冲到担架车前,猛地弯腰,手指飞快地扒开小张的眼皮查看瞳孔,又探了探颈动脉,动作又快又准。
首起身时,脸沉得能拧出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那个值班大夫和几个愣住的护士:
“还愣着干什么?!抬手术室!立刻!马上!”
“先救人!出了事我负责!快去叫你们外科王主任来!”
她的声音带着内科主任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滔天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