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屋里点着油灯。
赵红梅和赵红棉姐妹俩盘腿坐在热炕头,正就着灯光,美滋滋地吃着撒大斌带回来的油炸鲫瓜子。
红棉吃得满嘴油光,小手指还意犹未尽地舔着。
她看见他,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喊:
“姐夫!你咋才回来?鱼都快让我跟姐造光了!真香!比咱家过年炸的小鱼还香!”
撒大斌笑了笑,脱鞋上炕,一股暖意包裹上来:
“香就多吃点。”
他看着红梅,她正小心地把一条小鱼剔去主刺,把雪白的鱼肉夹到他面前的小碟里,眼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红棉咽下嘴里的鱼,想起什么:
“对了姐夫,今儿白天我跟姐上山了,采了好多刺老芽!就在南山阳坡那儿,可嫩了!”
撒大斌点点头。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何时己经响起,敲打着窗棂和屋顶的铁皮。
雨势不小。
赵红梅也听到了,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
“下雨了?”
“嗯,下得不小。”
撒大斌听着密集的雨点声,心里反而一松:
“正好,明儿雨休。”
“雨休?”
红棉小脸一垮,撅起嘴:
“凭啥你们大人下雨就能歇着,我还得趟着泥水去上学?不公平!等我长大了,我也要雨休!在家玩!”
撒大斌和赵红梅都被她逗笑了。
赵红梅戳了下她脑门:
“想得美!赶紧吃,吃完睡觉,明儿别迟到。”
红棉扮了个鬼脸,抓起最后几条小鱼,回小屋睡觉去了。
屋里只剩下夫妻俩,撒大斌这才把给小舅妈安排工作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赵红梅听完,半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倒了杯热水。
她不懂这里面的人情世故,但她知道,自己男人办成了一件大事。
她站起身,端来一盆热水:
“快洗把脸洗把脚,赶紧上炕睡觉,累一天了。”
温热的毛巾擦在脸上,驱散了满身的疲乏。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雨丝连绵不绝,把整个林场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中。
远处的山林雾气缭绕,近处的房檐滴滴答答挂着水帘。
院子里的路泥泞不堪,低洼处积着浑浊的水坑。
撒大斌舒舒服服地躺在热炕头,听着窗外单调的雨声。
这种天气,他的防火瞭望巡查工作自然暂停。
林场的采伐工人们也全部“雨休”了——这种湿滑天气上山伐木太危险,也干不成活。
不过,他是记时工,按点拿工资,这雨休是带薪的。
而工人们,则意味着今天没工分,没收入。
赵红棉穿着小雨靴,披着块塑料布,撅着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上学去了。
一路都在小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