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头死沉死沉的马鹿才是大头。-墈?书`君¨ ?追?罪·歆,蟑*結-
这大家伙少说三百斤打底!
眼下林子里刚化冻,山路跟大酱缸似的,想把它弄回家,比三九天拖着爬犁在雪地上走费劲多了,简首是要人命!
撒大斌走到鹿尸旁,右脚靴子底子死死踩住还温乎的鹿脖子,左手一把攥紧鹿头顶的硬毛,发力往后一掰,硬生生把硕大的鹿头扳起来,露出灰白色的喉管。
右手握着的军匕刀刃往皮上一贴,手腕猛地一拧一拉,嗤啦一声豁开条半尺长的口子。
黑红的血噗地喷出来老高,混着气泡沫子,咕嘟咕嘟往外涌,像开了闸的小河沟,顺着泥地蜿蜒淌开,浓烈刺鼻的腥气猛地炸开,冲得人脑门子发晕。
赵红梅皱着眉,呕了一声,赶紧扭过脸去,还用手捂住了鼻子。
血淌得又急又猛。
撒大斌纹丝不动,就死死踩着鹿脖子,眼睛盯着那血一股一股往外飙。
他腾出右手,从湿了的迷彩服上衣兜里摸出根压得有点扁的红塔山,叼在嘴上,划了根火柴点着,狠狠吸了一大口,辣嗓子的烟在肺里转了一圈,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吐出来,灰白的烟混着血腥气飘散开。
老烟枪这习惯改不了,干了大事,就得来这么一口定定神。
血淌了足有一根烟的功夫,才从咕嘟咕嘟变成滴答滴答,最后就剩几滴浓稠得像糖稀似的黑血,慢悠悠地砸在泥坑里。
地上的血洼子表面凝了一层暗红色的硬痂。_0.0-小¨税!王. ¨免·废^粤?读′
他这才把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用糊满泥浆的靴子底狠狠碾灭。
抬脚松开鹿脖子。
鹿尸看着明显瘪下去一圈,血放得差不多了。
他弯下腰,深吸一口气,双手像铁钳似的抠进鹿前腿腋窝底下,肩膀头子猛地往上一顶,腰杆子和两条腿同时绷紧发力,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闷吼:
“起——!”
硬是把这死沉死沉的家伙扛上了宽阔的肩膀。
分量还是压得他膝盖弯了一下,但比刚才那血糊糊的透溜多了,好歹能扛住。
军靴底子噗嗤一声陷进泥里半指深,他脚脖子一较劲,拔出脚,踩实了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开步,每一步都留下个深深的泥坑。
赵红梅背上沉甸甸的布袋,里面是刚采的蕨菜,跟在他旁边。
两人都不说话,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泞不堪的山道上艰难地往前蹽。
沉重的鹿尸压得撒大斌喘气声跟拉风箱似的,额角鬓角的汗珠子混着泥道子往下淌。
赵红梅看着他黢黑的脖子上滚落的汗珠和咬紧的腮帮子,心疼地用自己同样沾了泥的衣角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忧虑:
“这老大一头,咱家就两张嘴,炖烂糊了也吃不了多少啊?”
“天儿眼瞅着一天比一天暖和,这肉顶多撑两天,第三天准变味儿,到第西天就得生蛆!”
“白瞎了这好肉!”
撒大斌正喘着粗气,肩膀被鹿骨头硌得生疼,他费力地调整了下肩膀的位置,让鹿尸稍微挪动一下,避开硌疼的地方,喘匀了几口气才说:
“嗯,是得赶紧拾掇。!q~i_u?s*h¨u,b.a+n/g_.,m^e*”
“能卖多少是多少,卖不了的……给场里相熟的老少爷们分分,送个人情。”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
“他娘的,钱主任今儿个要是在场里,把他那破吉普开过来,还能把这整头鹿囫囵个儿弄到山下去,咋地也能多卖个三五十块!”
好不容易快到家门口,离着还有十来米,杖子墙都瞅见了,就看见场部的周军正撅着腚,在他们家那扇掉漆的木头院门上哐哐哐地敲,敲得门板首晃悠。
撒大斌累得够呛,没好气地,隔着老远就吼了一嗓子:
“周军!你敲丧呢!”
“没看大门上锁了吗?屋里没人!”
周军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看见撒大斌血葫芦似的扛着那么大一头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赶紧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汤子跑过来,袖口胡乱地蹭着脑门子上急出来的汗珠子。
“哎呦我的斌哥!你可算回来了!”
“我这不是怕耽误事嘛,寻思万一嫂子回来得早呢?给你捎个信儿!”
他手指头戳着场部的方向,嘴皮子利索得像机关枪:
“快快快!大斌,有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