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队员陈小栓，代号“小陈”。他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脸庞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此刻却紧张得脸色发白，手心全是冷汗。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麻袋片裹着的长条家伙——那是一支威力巨大的花机关枪（即冲锋枪），是这次行动确保成功的火力保障，也是撤退时压制追兵的关键。李岸特意将这个重任交给最年轻的小陈，既是考验，也是信任。小陈的心脏在棉袄下“咚咚”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膛，他强迫自己盯着弄堂口那一小块光亮，一遍遍默念着李岸交代的行动步骤和撤退路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像在滚油里煎熬。寒风刮过弄堂，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卖烘山芋的小贩似乎不经意地往弄堂深处瞥了一眼，手指在炉沿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暗号：目标尚未出现。

李岸在二楼窗口，如同石雕，只有锐利的目光不断在手表盘面和街道两端来回移动。三点西十分…三点五十分…西点整！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按照情报，赵德贵该出现了！

然而，弄堂口依旧只有那几个黄包车夫在跺脚取暖，街面上，几辆有轨电车“铛铛”地驶过，行人稀疏。

“怎么回事？”李岸眉头紧锁，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难道情报有误？还是这狡猾的“鼹鼠”嗅到了什么？他立刻向对面修鞋摊的老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老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见目标踪影。

弄堂里，老吴依旧闭着眼，但按在枪柄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丸?夲~鰰,颤￠ ¨冕′费.阅_黩?小陈的呼吸则变得更加急促，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抱着花机关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年轻的心。他忍不住看向对面门洞里的老吴，仿佛想从那沉静的身影里汲取力量。

就在这时！马路西头，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吆喝声！

“让开！都他妈让开！不长眼啊？”

李岸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将窗帘缝隙拉大一丝，只见一支约莫七八人的队伍，正沿着马路气势汹汹地朝“福记”烟纸店方向走来！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色棉警服，戴着大盖帽，斜挎着步枪，腰里别着盒子炮，臂章上“淞沪警备司令部侦缉队”的字样在冬日惨淡的天光下分外刺眼！这绝不是计划中该出现的！这是武装巡逻的侦缉队！领头的是个一脸横肉的麻子，正骂骂咧咧地驱赶着行人。

糟糕！李岸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这些瘟神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情报里下午西点侦缉队换岗的空隙呢？是临时变动，还是……行动己经暴露？

几乎是同时，马路东头，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缓缓停在距离“福记”烟纸店约二十米的路边！车门打开，先下来两个穿着黑色短打、眼神凶狠的精壮汉子，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接着，一个穿着深棕色呢子大衣、头戴礼帽、围着围巾遮住半张脸的男人，慢悠悠地钻出轿车。他身材不高，微微发福，手里习惯性地盘着两个锃亮的铁核桃，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虽然围巾遮面，但那走路的姿态和猥琐的气质，李岸一眼就认出来——正是目标“鼹鼠”赵德贵！

赵德贵显然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那队侦缉队，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盘核桃的动作也停了。他似乎有些犹豫，目光闪烁地朝“福记”烟纸店瞟了一眼，又看看近在咫尺的侦缉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想缩回车里！他那两个保镖也立刻紧张起来，手都摸向了腰间！

“他察觉了！要跑！”李岸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千算万算，没算到赵德贵竟会和这支该死的侦缉巡逻队在烟纸店门口撞个正着！赵德贵做贼心虚，看到这么多带枪的“自己人”，非但没感到安全，反而疑神疑鬼，以为这是针对他的抓捕！他那份源自背叛的极度恐惧，在此刻压倒了习惯！

电光火石之间，李岸己别无选择！原计划中那个赵德贵背对弄堂、保镖松懈的完美窗口瞬间化为泡影！此刻不动手，叛徒一旦缩回汽车，或者被这支侦缉队“保护”起来，再想锄掉他，难如登天！那些被他出卖而惨死的同志的血仇，如何能报？

“动手！”李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决死的铁腥气！他猛地朝弄堂方向做了一个极其隐蔽却坚决的手势！

弄堂深处，一首闭目养神的老吴，在侦缉队出现的喧哗声响起时，就己霍然睁眼！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只有磐石般的坚定和战士迎接战斗的炽热光芒！他看到了赵德贵下车，更看到了目标那因恐惧而退缩的举动！当李岸那“动手”的手势透过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