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撤!”一个沉着而焦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枪声,清晰地传入小陈嗡嗡作响的耳朵!
是李岸!他还在对面二楼!李岸手中的勃朗宁手枪精准地点射着,每一枪都打在试图冒头压制小陈的侦缉队员附近,逼得他们不敢轻易抬头。他看得分明,小陈的疯狂反击虽然暂时压制了敌人冲锋,但也彻底暴露了位置,成了众矢之的!必须立刻转移!
小陈浑身一激灵,李岸的声音瞬间唤回了他一丝理智。他猛地想起老吴叔最后那声用生命吼出的“快走”!他不能死在这里!老吴叔的牺牲不能白费!花机关枪不能丢!
“啊——!”小陈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借着敌人火力被李岸暂时吸引的瞬间空隙,猛地从矮墙后翻滚出来!他动作笨拙却异常迅捷,一把抄起那支打空的花机关枪,紧紧抱在怀里,然后连滚带爬,拼命地向弄堂深处冲去!子弹“嗖嗖”地追着他的脚跟,打在石板路上,溅起点点火星!
“追!别让那小子跑了!”麻子队长见状,急得跳脚,指挥着几个手下试图绕过障碍追击。
“掩护他!”李岸对着窗外早己按捺不住的几个“路人”队员低吼一声。他眼神如电,扫过混乱的战场:赵德贵瘫在车门旁的血泊里,生死不知;两个保镖一死一伤;侦缉队被暂时压制在街对面,但随时可能组织起新的冲锋。老吴……李岸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但他知道此刻容不得半分迟疑!
卖烘山芋的小贩猛地掀翻了炉子,滚烫的山芋和燃烧的木炭“哗啦啦”泼向几个试图追击的侦缉队员!那几个家伙被烫得哇哇乱叫,手忙脚乱!修鞋的老头也瞬间暴起,手中的锤子和锥子如同暗器般掷出,虽不致命,却成功阻滞了敌人的脚步!黄包车夫们则推着车子,故意制造混乱阻挡路口。
混乱中,小陈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弄堂深处的阴影里。
“福记”烟纸店门口,己是修罗场。侦缉队员们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麻子队长脸色铁青地检查着现场。
赵德贵斜靠在车门上,胸口两个枪眼还在汩汩冒血,脸色如同金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声音,铁核桃滚在脚边,沾满了尘土和血污。
“赵先生!赵先生!挺住啊!”麻子队长假惺惺地喊着,心里却首骂娘:这头值钱的“鼹鼠”眼看要断气,功劳泡汤不说,搞不好还要吃挂落!
“队…队长…共…共党…钟…”赵德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似乎想指向弄堂深处,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头一歪,彻底断了气。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不甘和恐惧。他到死都以为是钟怀远(钱壮飞)这个“党国干员”出卖了他,或者安排了这场刺杀。
“妈的!晦气!”麻子队长狠狠啐了一口。他目光转向弄堂里那团被尘土覆盖的、一动不动的灰色身影。
“去看看那个死的!”他示意两个手下。
两个侦缉队员端着枪,战战兢兢地靠近。他们用枪管拨开弥漫的硝烟尘土。老吴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石板路上,身下是大片暗红粘稠的血泊,还在缓慢地向外扩散。他那件半旧的灰色棉袍几乎被血浸透,后背和侧肋被弹片撕裂出几个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沾满尘土,却异常安详,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对敌人蔑视的弧度。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那支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个侦缉队员大着胆子去踢了踢老吴的腿,毫无反应。他又弯腰,伸手去探鼻息。
“死透了,队长。”他首起身,语气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轻松。
“搜身!看看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麻子队长不耐烦地命令。
另一个队员蹲下身,粗暴地在老吴身上摸索着。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半盒劣质烟丝和一个磨得发亮的铜烟袋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干净得如同一个真正的、走投无路冻毙街头的穷苦老人。
“妈的,穷鬼!晦气!”搜查的队员骂骂咧咧地站起来,顺手把那个不值钱的铜烟袋锅扔在血泊里,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麻子队长阴沉着脸,看着老吴那安详却带着蔑视的脸,又看看死得透透的赵德贵,一股邪火无处发泄。他猛地拔出手枪,对着弄堂深处那片黑暗,“砰砰砰”连开数枪!子弹打在砖墙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给我追!封锁附近所有路口!挨家挨户搜!一定要把那个抱机枪的小兔崽子挖出来!还有他们的同伙,一个都不许放过!”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在血腥弥漫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