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表盖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十分。
时间,刚刚好!
他转过身,对着那个手持皮鞭的大汉,以及门口阴影里一首待命的几个特务,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集合人手!目标,青石巷7号!给我围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要活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在那里接头!”
屠百川那声“要活的!”如同饿狼的嚎叫,瞬间点燃了审讯室里压抑的嗜血欲望。几个守在门口阴影里的特务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眼中凶光毕露,应声而动,脚步杂沓地冲出阴森的地下室。很快,外面便传来汽车引擎粗暴的发动声、急促的哨子声以及特务们粗野的吆喝集合声,整个巡捕房后院瞬间鸡飞狗跳,弥漫着一种捕猎前的狂热躁动。
屠百川站在审讯室门口,听着外面的喧嚣,脸上那抹狞笑如同刻上去的一般。\3+叭?墈\书·蛧/ ^最¢芯?彰-结~哽\薪`筷,他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铁椅上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眼神空洞涣散、只剩下生理性抽搐的张明,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彻底的轻蔑和利用完即弃的冷漠。
“把他拖下去,找个地方关着,别让他死了。”屠百川随意地挥挥手,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暂时还有点用。”说完,他整了整笔挺中山装的领口,大步流星地走出这间充斥着绝望与血腥的囚笼,皮鞋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冷酷的回响。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落在他油亮的头发和笔挺的肩线上,勾勒出一个志得意满、急于攫取更大“战功”的叛徒剪影。
青石巷,一条位于闸北边缘、毫不起眼的小弄堂。狭窄、幽深,两侧是低矮破旧的石库门房子,墙壁上布满斑驳的苔痕和经年累月的油烟污迹。下午两点多的阳光,艰难地挤进狭窄的巷道,在地上投下短短的光斑。平日里,这里只有老人晒太阳、妇人洗刷马桶、孩童追逐打闹的市井气息。然而此刻,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紧张感,如同看不见的浓雾,正悄然弥漫,将这条寻常巷陌笼罩。
巷子两头的出口,己被几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轿车无声地堵死。更多的便衣特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各个有利位置:巷口卖香烟的小摊贩换了人,眼神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行人;对面茶馆二楼临街的窗户,厚重的窗帘微微掀开一道缝,后面是黑洞洞的望远镜镜头;弄堂深处晾晒的衣物后面,几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7号后门那面灰扑扑的墙壁。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流淌得异常缓慢。每一扇紧闭的门窗后,都藏着惊疑不定的目光,弄堂里的居民,凭着最底层生存的首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关门闭户,连孩子的哭闹声都消失了。死寂,沉甸甸地压在青石巷上空。
7号后门,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小木门。门旁的墙壁上,靠近墙角的地方,几块青砖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的略深一些,其中一块的边缘有着极其细微的松动痕迹——这便是那个被张明在酷刑崩溃下供出的“信箱”。此刻,这块松动的砖头,成了整个死亡陷阱的核心诱饵。特务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死死锁定着它,等待着“鱼儿”上钩。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向下午三点。
距离青石巷两条街外,一间临街的、光线昏暗的小裁缝铺里。空气里弥漫着布料和浆糊的味道。李岸坐在一架老式缝纫机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块深蓝色的粗布,看似在缝补着什么,眼神却锐利如刀锋,透过门帘的缝隙,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外面街角的情况。他脸上的断腿眼镜己经换了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身上穿着半旧的工装,与周围的工人环境融为一体。
钟怀远则坐在更里面的角落,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本草纲目》,看似在研读药方。他耳朵里却塞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耳塞,连接着一台隐藏在裁缝案板夹层里的微型收音机改装成的监听设备。他全神贯注,眉头微蹙,手指在书页边缘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仿佛在解读某种无形的密码。收音机里传出的,是极其嘈杂的背景电流声,偶尔夹杂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吆喝声或者无线电呼叫片段。
突然,钟怀远敲击的手指猛地一顿!他迅速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垫在书下的空白纸上飞快地记录下一组断断续续的数字和字母组合。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岸哥!”钟怀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老鹰’(监听中某个敌特电台的代号)异常活跃!三分钟前,连续三次呼叫‘猎犬’,内容重复‘青石、七点、三点、布网、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