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声咳嗽立刻牵动了寒知。
玩笑之色瞬间收起,她几乎是本能地收回逗龟的手,一手扶住隆禧小臂,一手探向他披风下的体温
——这是数月照顾养成的肌肉记忆。
“风大凉着了?”
她声音带着紧张,皱眉确认,“没发烧……披风不够厚?我叫裁云拿厚的来?”
说着便要起身。
“不必。”隆禧反手轻轻覆在她扶着自己的手背上,温凉的掌心贴着她温热的手背,力道恰到好处地阻止了她。
“就一阵风,无妨。”他放缓语速,声音柔和,
“这样坐着就很好,看知知逗龟,心里松快,比苦药管用。”
手背上传来的凉意奇异地平复了寒知的焦急,脸上却飞起薄红。
表面却微噘嘴抽回手:“谁要当开心药……不逗了,没意思。”顺手将柳叶丢进水里。
“谁说是耍猴戏?”
隆禧拢好披风,姿态依旧带着病弱的美感,语气认真,
“我是欣赏。知知无论做什么,都透着股‘生’气,让人欢喜。”
寒知被夸得心跳微快,掩饰般转头看龟群。
它们正慢悠悠排着队沿水线爬行。“欢喜?”
她捡起草茎缠绕,声音低下去,带着自嘲,“欢喜它们爬得慢?胆子小?动不动缩头?宫里人,不也这样?步步惊心,爬高怕摔,爬慢怕踩,吓到了就缩进壳里当石头……”
这尖锐的落寞与她方才的灿烂形成鲜明对比。
隆禧眸底锐光一闪,随即恢复温润。
“知知此言,倒让我想起一则寓言。”
他微微倾身,声音平和磁性,
“有人问智者:‘龟何以寿千年?’
答曰:‘非其灵异,盖因从不勉强。’”
见寒知疑惑看来,他耐心解释:
“该爬则爬,该停则停。遇强敌缩壳自保,待平安再启程。不强求速度,不过分惶恐。
这份‘随遇而安’,让它能静待花开。”
他目光深邃地凝视她:
“在这栈桥,你不是格格,不是福晋。
你就是你。想看龟便看,想笑便笑,想恼我便恼。
这是你的‘水边小憩’,何须去想那些壳?
能放下片刻,此刻无忧,便是我们比他们强的地方。
天地阔大,何必自囚?
放它们慢慢爬便是。”
这番话,没有说教,只有全然的“允许”。
允许她喘息,允许她疲惫,允许她在此刻只做自己。
他巧妙地将她的压抑不安,导引向更具接纳性的“随遇而安”,并以自身病弱立场为掩护,传达理解与支持。
寒知怔怔看着他。
逆光下他面色模糊,眼眸却异常清晰,深邃温润,包容万象。
那里面是全然的理解和无声的许诺:在这里,你可以不戴面具。
一股暖流混着酸涩涌上心头。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爷”,
不是工具人。
他是“景川”,
是理解包容她的同伴。
这份包容,不仅仅是并肩看水看龟的默契。
她抿唇眨回湿意,不再提宫里,转回头看向龟群,心头的沉郁竟散了大半。
“……真墨迹。”她咕哝,声音轻松了些,“爬半天,两级台阶都没上去!”
她弯腰细看,忽然发现新大陆,
“咦?领头那黑壳子!它在沿着水印爬!这笨家伙认路?!”
她兴致勃勃指给隆禧看,捡起干净柳叶放在黑壳龟前方石阶上,仿佛在指引“坦途”。
刚才的负面情绪烟消云散。
“嗯,是比旁的多点方向。”
隆禧温声附和,目光追随着她重新亮起的眼神。
他拿起旁边玉骨团扇,轻轻打开,朝她缓缓送风。
清风拂过她汗湿的鬓角。
寒知舒服地眯眼,侧头对隆禧甜甜一笑:算你有良心。
下意识朝扇风方向歪了歪头。
就在这时,栈桥连接的石台那头,康熙明黄色的身影一闪即逝。
隆禧执扇的手未有丝毫停顿,节奏如常。
扇面却恰到好处地微微遮住了寒知侧向石台的半边脸颊
——一个看似无意却精妙的动作,既未惊扰她,又将她的容颜在那一瞬与帝王的目光隔开了半分。
竹林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隆禧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