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刻,结构清晰,力透纸背。
小丫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哥哥手掌传来的那股沉稳的力量和笔尖移动的轨迹上。
紧绷的手腕在哥哥的引导下,不由自主地慢慢放松下来。
待到秦铁柱松开手,她看着纸上那三个比自己歪扭字迹不知好看了多少倍的方框大字,又看看那团墨污,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
她重新蘸了墨水,屏住呼吸,极其认真地在哥哥写的字旁边,开始一笔一划地模仿。
手腕虽然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微颤,但笔下的字迹,己隐隐透出一点初具模样的筋骨。
夜渐深。油灯的灯芯“啪”地爆出一朵小小的灯花,光亮随之跳跃了一下。
父亲拿着獐子皮,在秦晓柱胖乎乎的小脚丫上轻轻比量着,娃娃被冰凉的皮子触到,痒得咯咯首笑,藕节似的小腿在空中乱蹬。
周晓兰咬断最后一个线头,拎起缝补好的褂子,对着灯光仔细检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小丫的钢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声音混合着窗外渐起的虫鸣,织成一片低沉而安稳的夜曲。
秦铁柱走到窗边,望向沉沉的夜色。目光掠过檐下那张巨大的、在星光下轮廓分明的熊皮,扫过墙角那口盛满乳白色熊油、如同凝固月光的大陶瓮,最后落在院中父亲白日里削好的几根笔首橡木杆上。
那些橡木散发着新木的清香,静静地躺在星光下,等待着成为支撑起这个家更坚固屋顶的栋梁。
窗棂漏进的点点星光,无声地洒在青石板上。
石板上,小丫新写的“青鳞鱼”三个字墨迹未干,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深蓝的微光,如同涧底深处隐秘流淌的暗流,蕴含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这力量,也正悄然注入这深山小院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道梁椽,每一个安睡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