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滑度,“捣点草药根子,方便。”他前世在野外生存训练中,没少用石头加工简易工具。
新熏肉架很快派上用场。昨天带回的野猪精肉条抹上粗盐和花椒碎,用削尖的细木棍穿好,一层层挂上了熏架的藤网。灶膛里特意添了些松枝和柏木屑,青白的烟带着松柏特有的香气,袅袅升起,缭绕着新挂的肉条。新做的粗陶小药碾子(那块青石板)被周晓兰洗净,珍重地放在窗台阳光能晒到的地方,预备晒干后使用。小丫的新褂子己经裁好,周晓兰正用新买的彩色丝线,在领口和袖口细细地绣着简单的缠枝纹。
傍晚,熏肉的松柏香混合着灶房的饭菜香弥漫小院。新熏架上垂挂的肉条在暮色中泛着诱人的光泽。绳栏上,石苇草厚实的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熊油灯点亮,光晕温暖。昏黄的光透过高丽纸窗,清晰地映出一家人围坐的身影,投在厚实的新泥墙、丰盈的绳栏和崭新的熏肉架上。绳栏间,皮毛、干货、青松枝、石苇草的影子与熏肉架上整齐悬挂的肉条影子交织晃动。
父亲滋溜喝了一口新熬的、撒了野葱花的鱼汤(收滚钩所得),目光缓缓扫过:檐下新添的熏肉架,绳栏上层油亮的皮毛,中层沉甸甸的干菜药草,新添的青翠松枝和深绿石苇,窗台上初成的青石小药碾,灶台上厚实的铁锅、粗陶盐钵、满满当当的油罐灯壶。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结实的新熏架和那块磨出凹坑的青石上,花白胡子在灯光下微颤。
“架起了,碾有了,石耳也进了门,”他声音低沉,像山涧流过石头的稳当,“肉悬梁,药在栏,石髓沁寒养人肠。”他看向沉默吃饭的儿子,眼神是深不见底的安稳,“柱子,咱这家,像那溪边老青石,水冲不走,日头晒不裂,根子连着山里的龙脉了。”
秦铁柱端起粗瓷大碗,碗里是温热的、混着野葱清香的鱼汤泡窝头。他大口吃着,汤水的鲜和窝头的扎实滑过喉咙。抬眼望去。灯光照亮了母亲用新药碾试着捣碎一点干桔梗根时专注的侧脸,照亮了父亲结实的手掌抚过新熏架藤网时满意的神情,照亮了妻子低头绣花时彩色丝线在灯光下流转的微光,也照亮了妹妹小丫伏在炕上,对着新褂子上绣好的花纹和新本子上画的石苇草,笑得眉眼弯弯,桃木发卡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窗外,星垂西野。清冷的月辉漫过小院,浸润着新熏架冷硬的木纹和垂挂肉条上凝出的油霜,浸润着绳栏上石苇草肥厚的叶片,浸润着窗台上那方青石小药碾沉默的凹痕。夜风穿过绳栏的空隙,带来松柏的熏香、石苇的微腥和灶膛未散的暖意,轻轻拂动绳栏上的一切,发出细微而安稳的絮语。那新起的熏肉架在星光下如同沉默的卫士,稳稳地托着生活的丰腴与辛劳的结晶,在这深山的堡垒里,无声地诉说着扎根的笃定。新磨的石碾凹痕里,仿佛盛满了月光,也盛满了这方寸之地,生生不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