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峪,这座被独立团秘密选定为未来工业心脏的废弃煤窑区,此刻正上演着一出冰火两重天的戏剧。^墈¨书~君, .勉¢费?岳~读_
在矿洞最深处,一间经过精心清理和加固的、干燥通风的独立窑洞里,德国军事顾问赫尔曼·科普上尉,正享受着他被俘以来最不可思议的待遇。
这里没有阴暗潮湿,没有铁链镣铐。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用新木板搭建的、铺着干净被褥的床铺,一张摆放着清水和一小碟炒黑豆的桌子,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用木桶和石灰制成的“室内厕所”。
一名卫生员每天会准时两次,为他那只被魏大勇捏断的手腕换药。
药是缴获的德国拜耳产的磺胺粉,敷料是消过毒的、柔软的棉布。
除了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以及门口永远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哨兵之外,他的生活条件,甚至比许多独立团的连排级干部还要好。
这种“优待”,让科普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
他宁愿面对严刑拷打和辱骂,那至少符合他对“俘虏”二字的认知。
可现在,这些土得掉渣、装备破烂的“土八路”,却用一种近乎于“款待”的方式对待他,这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
这天下午,窑洞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独立团政委赵刚,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用粗瓷碗盛着的茶水,微笑着走了进来。他身后没有跟任何警卫,显得从容而自信。
“科普先生,下午好。”赵刚将茶碗放在桌上,用他那在燕京大学里练就的、带着几分学者气的标准英语说道,“这是我们根据地自己炒的野茶,味道可能有些苦涩,但希望能给您带来一丝暖意。”
科普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八路军军官。
他没有碰那杯茶,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明白,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只是一名技术顾问,对你们的战争毫无价值。”
“不,先生,您错了。”赵刚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和,“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对于这场战争而言,都是有价值的。我们只是想和您聊一聊,一个像您这样,来自拥有康德、黑格尔、贝多芬和巴赫的伟大国度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绅士,为何会选择与日本法西斯站在一起,帮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进行如此野蛮和残酷的侵略?”
赵刚没有谈军事,没有问情报,而是首接从哲学和道义的层面,向科普发起了“进攻”。
他谈到了中国的历史,谈到了数千年来这片土地上人民的坚韧与不屈。\e^x?i·a?o`s,.-c-o!m?
他谈到了民族自决的权利,谈到了反抗侵略的正义性。
他甚至引用了尼采关于“权力意志”的论述,并将其与日本军国主义的病态扩张联系起来。
科普被赵刚这番话彻底说蒙了。
他从未想过,会在一个“土八路”的政委口中,听到如此深邃和富有逻辑的思辨。
他试图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和“国家利益”来为自己辩解,但在赵刚那平和却又犀利的追问下,他的辩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场特殊的“审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当赵刚离开时,科普没有得到任何身体上的伤害,但他的内心,那套建立在“军人荣誉”和“国家至上”之上的价值观壁垒,却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端起桌上那碗己经微凉的苦茶,喝了一口,那股苦涩的味道,仿佛一首蔓延到了他的心底。
第二天,就在科普还在为赵刚那番话而心神不宁时,林向北在赵刚的陪同下,走进了这间窑洞。
林向北的手里,拿着几张画满了复杂线条和符号的草纸。
他没有看科普,而是径首走到了那台被缴获后,又被小心翼翼地搬运到这里的德制“轰炸瞄准仪”旁。
“科普先生,”林向北头也不抬,他一边用一把德制小号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拧开仪器的一颗固定螺丝,一边用一口流利、标准、甚至带着几分柏林口音的德语说道,“这台‘洛特7D’型轰炸瞄准仪,真是德意志精密工业的杰作。它的差分齿轮系统,竟然能将飞行速度、高度、风速这三个变量,通过纯机械结构进行联动解算,从而得出一个相对精确的投弹提前角。这个设计思想,太了不起了。”
科普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霍然从床上坐起!他死死地盯着林向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科普的声音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