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李”李德贵油滑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水西门码头区域的潦草标记，声音压得像从地缝里挤出来：“顾站长，‘黑鱼帮’刘黑鱼和‘黄沙会’泥鳅黄明晚子时在码头三号仓库‘讲数’，两边都带了硬家伙，为争新到的两条走私船。!薪/完`本?神?栈* ^蕪_错`内?容.”

陈秋白盯着地图上那个被反复圈红的点，眉头拧成死结：“副站长，五千经费全压上去？黑帮火并变数太大，万一……”

顾琛的指尖精准点在地图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如意茶楼”标记上，打断了他的质疑：“没有万一。刘黑鱼有个相好的姘头叫‘玉蝴蝶’，明晚会藏在那间茶楼的阁楼里，举着一把花旗银行弄来的柯尔特手枪。泥鳅黄只要多骂一句他死去的爹，那女人就会扣扳机——这就是我们的‘提款机’。”

李德贵手一抖，半截烟灰簌簌落在桌上——玉蝴蝶是他亲手安排给刘黑鱼的暗桩，连他心腹都不知道这层关系！这个军统的煞星，连人家床笫间的枪放在哪儿都门儿清？

“钱，箱子。”顾琛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窗外，上海滩的霓虹刺破雨幕，映亮了他眼底冰冷的算计。

水西门码头区浸泡在冰冷的夜雨中。咸腥的河水、腐烂垃圾和劣质煤烟的味道混杂在湿漉漉的空气里，令人作呕。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两侧歪斜的板房窗户大多用破木板钉死，偶有几盏昏黄的煤油灯在风中摇曳，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光影。低矮屋檐滴落的雨水在坑洼的石板路上汇成浑浊的溪流。角落里，隐约可见几个蜷缩在麻袋堆旁的影子，眼神警惕而麻木。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停下。车门推开，顾琛率先下车，黑色风衣的领子竖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陈秋白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皮箱。李德贵最后一个钻出来，他穿着不起眼的短褂，眼神却像受惊的老鼠，紧张地扫视着西周。

“前面，拐角就是‘聚财茶社’。”李德贵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雨声淹没，手指了指前方巷子深处一个挂着破旧招牌的棚子，“盘口就在里面，庄家是‘笑面佛’赵金牙的人。+鸿*特￠暁_税′惘¨ /已.发,布′罪,薪~璋¨截^”

陈秋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雨水顺着帽檐滑进他的脖颈，冰冷刺骨。他能感觉到黑暗中至少有西五道目光黏在他们身上，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那个皮箱——里面是军统上海站重建的全部经费，五千大洋！副站长竟然要一把全压在这场血腥的黑帮火并上？他下意识地按紧了腰间的枪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顾琛却像是回家般从容。他无视那些贪婪窥视的目光，步履沉稳地走向茶社。掀开油腻厚重的布帘，一股热浪裹挟着汗臭、劣质烟草、廉价脂粉和浓烈茶垢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茶社里烟雾缭绕，几张油腻的方桌旁围满了赌徒，吆五喝六，眼睛赤红地盯着骰盅或牌九。几个穿着暴露的女招待端着茶盘在人群中穿梭，脸上挂着疲惫的媚笑。角落阴影里，几个抱着膀子、眼神凶悍的汉子冷冷地扫视全场，腰间鼓鼓囊囊。

中央一张稍大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穿着绸衫的胖子，正唾沫横飞地吆喝着：“押黑鱼帮一赔一点五！押黄沙会一赔二！买定离手喽！”正是盘口的庄家。他身后站着两个打手，目光锐利如鹰。

顾琛径首走到盘口桌前，将皮箱“咚”的一声墩在油腻的桌面上。这声响在嘈杂的赌坊里并不算大，却奇异地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几道目光聚焦过来。

“全压，黄沙会胜。”顾琛的声音不高，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喧嚣。

胖子庄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绿豆小眼上下打量着顾琛和陈秋白：“兄弟，大手笔啊！里面多少？”

“五千大洋。”顾琛的声音平淡无波，手指在皮箱上轻轻一敲。

“嘶——”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五千大洋！在这种底层赌档，绝对是一笔惊天巨款！连那些输红眼的赌徒都暂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贪婪。角落里的打手们身体瞬间绷紧，手按在了腰间。/x^g_g~k.s~.~c￠o′m?

胖子庄家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挤出更油滑的笑容：“兄弟，敞亮！不过……黄沙会？泥鳅黄那点人，跟刘黑鱼的火力比可差远了，您要不要再想想？”他看似好意提醒，实则试探。

“不用。”顾琛的回答斩钉截铁，“开票。”

胖子庄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算计，飞快地写好票据，盖了个私章递给顾琛，然后像护食的恶狗一样把皮箱紧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