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就要冲出去。
手腕却被一只冰冷、带着湿滑血迹的大手猛地反扣住。
力道之大,捏得她腕骨有些疼。
顾星芒吃痛回头,猝不及防地撞进沈不害的眼底。
那双总是沉郁如万年寒潭的凤眸,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暴戾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自我厌弃的阴霾浓重如墨。
但在那最深最暗处,却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焦急担忧的脸庞。
那抹深暗,便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一丝被关切烫到的无措。
他死死盯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如同沾了血一般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条,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别走。”
顾星芒被他眼里复杂汹涌的情绪漩涡摄住,一时间竟忘了挣脱。
她看了眼更衣区,放软了声音,带着安抚:“慑青鬼现在不在这里,有我在,它不敢再伤害你的。
我也不会走,就去外面拿药箱,很快的,你的手在流血,必须马上处理。”
沈不害扣着她手腕的手指松了一瞬,却并未完全放开,仿佛那点微弱的触碰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眼底翻腾的复杂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郁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哑声道:“那你快点。”
顾星芒立刻点头:“好,我马上回来!”
这一次,他松开了手。
顾星芒像一阵风似的冲出狼藉的浴室,心脏还在狂跳。
她飞快找到药箱,抱着它冲了回来。
沈不害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背脊挺首得有些僵硬,像一尊沉默的、冰冷的石像。
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只有那只滴血的手,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失控。
顾星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利落地打开药箱,拿出碘伏、棉签、纱布和绷带。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在他面前蹲下,动作轻柔地捧起他那只受伤的手。
指关节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被玻璃划开的伤口边缘翻卷着,鲜红的血肉和细小的玻璃碎屑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鲜血还在不断渗出。
“嘶……”顾星芒看着都觉得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沈不害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因为自己而紧张失措的模样,声音许是因为有些哑,便少了几分平时的沉郁跟冷酷,像是在安抚她:“没事,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都能看到骨头了。”顾星芒语气焦灼的反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下手处理伤口。
她拿起棉签,又放下,拿起碘伏,又犹豫,“你这可是救死扶伤用的手,伤成这样,万一以后有影响怎么办?”
沈不害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从她手里拿过碘伏,首接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一点都没把自己当人。
顾星芒蓦地瞪大了一双小鹿眼,惊骇道:“沈不害,你的手不要了?”
沈不害声音沉静的指导她:“我是医生,听我的,我的手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皮外伤,先用碘伏给伤口冲洗消毒。”
他说完,微微敛下眉眼,深邃暗沉的凤眸看着她,“顾管家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自己来。”
顾星芒不是怕伤口也不是怕血,就是怕处理不好会对他金贵的手有影响,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开始按照他专业的指导步骤给他处理伤口。
她看着他手上的伤口,越看越生气,忍不住骂:“那个该死的慑青鬼,真是鬼胆包天,有我在它还敢伤害你。
你等着,这两天我一定好好收拾它,把它打到它的死鬼爹娘都不认识,给你出气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