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该盛装华服,坐在贵妃的宝座上,任天下女子艳羡,可
是,她没有,因为,她不能!
是的,她知道,后宫的无数双眼睛都诡异地盯着她,正如那个被
皇帝杖毙的宫女所说:“哼!她凭什么?!若不是靠着前面那位,
就凭这等姿色,后宫里,哪轮得到她!”
她原本以为,皇帝生气,是因为宫女道了她的是非,可是,渐渐
地,她发现了原来并不是这样
皇帝从册封了她,每年总有半数的日子要召她伴寝,可是,他却
永远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从来都没有碰过她。或许,初进宫的时候,
她还可以做女儿情怯,故作不懂,可是,一年,两年,这样漫长的
等待,她几乎已经忘了,她到底是谁?
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开口问他,放下了所有女人的羞怯问他,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问,可能,要这样直至死去,她不可以
容忍这样的结局,她不甘心容忍这样的结局,她要知道!要知道那
个宫女临死前的那句‘前面那位’指的是谁!
这么多年,她总以为他是爱她的,他对她那么好,那么体贴!可
是,她错了!她太高估自己了!在他将自己狠狠甩开的那夜,她知
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原来,她没有这么重要,从来都
没有
那夜之后,皇帝再也没来找过她。
她开始害怕,害怕皇帝再也不来找她,自己将这样孤独终老。所
以,当皇帝再来时,她学乖了,再也不问他,再也不说他不喜欢的
话,即使,他不要她,可是,能够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已经是这般
幸福了。
从那以后,他们很有默契,谁都没再说过那件事,皇帝一如既往
地疼宠她,将她捧在手心里。
皇帝虽然是汉人,可是自小生活在关外,并不喜欢汉人的饮食习
惯,亦不喜欢汉人的食物。却独独有一样例外,便是太湖的菱角。
本来,高高在上的皇帝要吃菱角,不算什么,而且京城的气候,
四季变换,亦是适合种菱角的。可是皇帝却偏偏只吃一个地方的
菱角。为此,专门成立的有司衙门,在每年的夏天,用特质的大
木桶,将太湖里种的菱角带水快马运进京城。
皇帝却不要奴才们的手去碰,将大木桶直接抬进大内,自己亲
手去那水里捞出来,然后要她亲手剥。
平时精细养护的指甲,每每因此而毁,可是,她亦无半点可惜,
为了所爱之人,这点牺牲,终是幸福的。
皇帝嘴刁,要吃现剥的新鲜,午后议政完毕,总是半躺在她怀里,
弃了那包金镶玉的银签儿不用,就着她的手去吃。
每当这时,皇帝总是如淘气的猫儿,濡湿的舌尖沿着指端舔舐而下,
激得她浑身酥酥麻麻,情难自禁终是忍不住呢哝一声:“皇上”
浓情蜜意便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放了她的手,在她还没来得及醒过
的时候,抽身而去,徒留熏人的风,缭绕在侧,诉一段曾经的绮丽。
她的手空荡荡地架在风里,不曾叹息,她又剥了一只菱角,轻轻地
在唇畔沿着唇线描摹一周,此般眷恋,终是轻轻送进嘴里,唇齿间化
开的清甜,着魔一般辗转轻咬,吮着自己的手指
除了皇帝,只怕这宫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觉得这样的东西好吃。
沉重悠远的脚步声,仿若是从太古间传来,带着黑夜的魔魅,踩在
心上,一下,一下,一下她知道,是他来了
“太后,霍大人来了!”
“请大人进来!”她放下了手中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