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固然多,可对方也不全是傻子。
倪彪拍腿笑道:“阿大不必担忧。溧水只有三面被围,可有一面是水路。石臼湖上游,虽有官军盘查,但医药食品,并未完全断绝。此外,我虽不动,必有变化。出征前,家叔在南京曾与我见了一面。交待我:江南民变,万岁已派有钦差。钦差出现之前,我军本不宜大动。”
苏韧听了这话,毋宁说更为迷惑。他喃喃:“钦差……钦差……钦差?”
倪彪望他面庞良久,忽问道:“阿大,你坐镇应天府衙,本不必亲自劳军。你不辞辛苦来到溧水,究竟有什么苦衷啊……?”
苏韧肩一耸,张嘴正想如何回话。
蓦然,外面一阵吵声。一对蚊子,几只流萤,循着光线,飞逃入帐。
只听江齐说:“大人正醉酒,不可不可!”
倪彪变了色,对苏韧说:“嘿嘿,我得回去,暂时避一避她。阿大是父母官,交你应付啊。”
倪彪如冲锋般,快步冲出去。一女声喊:“正好……”
“不正好。恕本官还有军务。十万火急!”倪彪那个“急”字,苏韧听来已几丈开外了。
苏韧摸了自己贴着膏药的肋骨,酒后头痛,如蛆附骨。
他想:倪彪说我才是父母官,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笑面虎”还怕“母老虎”三分,自己更不是虎命了。
他强打精神,咳嗽道:“江齐,不得无礼,请进来。”
江齐使劲咳嗽,苏韧重复,江齐不得已,放了俞邱氏进来。
那俞邱氏跪在地下,怀里抱着一个娃,身后跟着五个。
她怀里,一个小丫头和猫崽一样,蜷缩着,才两三岁大,满眼都糊着眼屎。
另外五个孩子,数着数儿,在娘背后排成一扇子队形,活像孔雀开屏似的。
苏韧正襟,笑得和善。他顿一顿,唤道:“邱大姐!找我何事?快起来吧。”
俞邱氏不起来,道:“我今天冲撞了大人,心中后悔。我本来……”
“本来要我替你做主不是?说你冲撞,那是没影的事儿,我只是中暑。邱大姐,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我既出来为官,合该为你们排忧解难。何况你家忠烈,我敬佩得很呐。”
苏韧端详这俞邱氏,她不涂脂抹粉时,并没人家说得那么可怕。
虽然她生得高大,雄赳赳些……
但这世道嘛,多少男人扮得像女人,怎不许一个女人长得像男人?
大约是俞邱氏在军营中恶名昭彰,别人对她或躲避或敷衍,遇上这位府尹大人,她倒懵了。
她瞪大眼珠:“我是冲撞了大人,我认!但我不是存心。我发火时太凶!大人您多担待。”
苏韧摇头道:“邱大姐哪里是凶?你是生性朴实,不会学人作假罢了。你的来意,我大略知道。可我是府尹,只能管民事,不能问军事。”
俞邱氏满脸失望,苏韧忍着肋骨酸疼,边把自己座位让给她坐,边交待:“江齐……你去请何集馨来。”
俞邱氏寻思半天,忍不住急道:“大人,再不攻城!我男人就不是我男人了。”
苏韧心叹:攻不攻城,他若心不属你,杀了剐了,也没半点意思。
他劝说道:“邱大姐,不要心慌。内外隔绝,纵有消息,也可能是对方故意乱我军心,实在不可信的。我方才说,我不能管军事,民事却由我说了算。想你家俞戬在城内周旋,劳心劳力,命悬一线,纵然是天仙美女,他都不定有功夫理。其次,县城被围,破城是迟早的事情。那些胡乱中跟着人的,能是好姑娘?退一万步,他纵和哪个女人好了,我也将他判回给你便是了。”
俞邱氏飙泪:“大人!他要心里没我,死了算啦,你判他回来做甚?我爹我哥都为了国家没命了,不然也不会只剩下我。怎么老天爷还算计我男人啊?”
苏韧俯身:“不然,从俞戬的名字看,本是留有福泽。你且安心,他定会化险为夷的。患难之夫妻,才见得真情。何况你还有这些个孩子。”
俞邱氏看了孩子,跺着脚,放声大哭说:“我早说了,家里有吃有穿,那么多孩子,他出去做什么官……?现如今,我们都人不像人了,他哪里会知道哇?”
她大哭,小孩子唬得都哭做一团。俞邱氏满面涕泪,单手摸索怀里。
苏韧听她语气,心有所感。他掏出自己干净帕子,默默递给俞邱氏。
为了让她腾出手擦脸,苏韧替她把小丫头抱过来。苏韧自小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