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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浓铺矮墙,荷心攒尖缀莲叶,杨排成荫柳随风,燕莺穿云入庭掖。

城门外,一行马车萧然停在官道旁,西斜的阳光象鲜艳夺目的山花一样灿烂了整个汴京,却丝毫温暖不了这些青色的车帘和僵硬的车辕。

青灰一人、身材矮瘦清瞿,负手伫立于马车旁,目光悠长,凝目望着远远的城门,长风吹动他半青白半的须发,在阳光下丝丝飘起,儒衫青衣随风拂动,他直立成一尊雕像,眼神期待而寂廖,出入如织的人们与立如钢铁的卫士,影影憧憧在视眼中模糊成一片灰色,却始终不见那抹身影。

一辆马车打起车帘,露出一张妇人的面孔,她幽怨的扭头往车里道:“夫人,你也不去劝劝,还等什么呢?”

里面同坐一妇人,半百年岁,面容精致,但愿是难掩悲伤,她低垂着头,以绢拭泪,见旁边那妇人相问,也不答话,自顾蹙眉伤心,适才那临窗妇人见她模样,哼道:“可见,亲生的还如抱养的,晗月小姐如今于归颜家,做起了少夫人的架子,明知老爷受命离京,竟连送也不来送了,全然不顾骨肉情深,真真儿情薄至此?”

那半百妇人听这讽嘲,泪水愈发流得急,神色却还端正,低声斥道:“休得胡言!颜生新科,举步惟艰,世人嘴舌都要防备,怎好来送?”

那临窗妇人不甘,又道:“说什么举步惟艰,世人嘴舌都要防备,你看我的青月,虽是义子,比起那骨肉相连,更是忠心,他为了老爷都下了天牢,阿弥陀佛,幸好苍天保佑,平安脱逃,又做了瀛州节度使了。”

那半百妇人泪落不语。

那临窗妇人又恨道:“什么骨肉相连,这全是那小贱人害的,她才是实实的妖精,狠心的妖精,她不知她流的也是丁家的血,这样子狠毒!”又斜那半百妇人一眼,哼道,“你竟做起了菩萨来?也不骂两句出个气?当年,若非你一时心软,依了老爷,留下莫柔那贱人,又哪里有今日?你这个诰命夫人装得可真是大方,可如今也不过这般下场。”

盯她半晌,不见回话,甚觉无趣,又探出脸,向车前的卫侍使个眼色,那卫侍会意,顿身跳下车,走近去,轻声道:“老爷,天色不早,启程吧。”

那青衣老者恍若无闻,动也未动,可那目光中的悲伤与凄凉越来越浓、越来越浓,黯淡了整城艳阳。

一袭白衣如雪,在阳光下刺目的出现,惊心动魄的由远而近,缓缓行来,青衣老者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他欢欣的眼神迎着白衣人走到跟前,刚刚浮上的笑容对上那一双冷如冰、坚似铁的眸子,立刻僵硬。

莫忧冷冷不语,丁谓长叹一声,道:“阿忧,你竟然向太后求情,留老夫一命……”

莫忧毫不迟疑的截断:“我是为了青月,你的好儿子。”

丁谓苦涩的点点头,问:“阿忧,如果不是因为恨我,你会愿意嫁给青月吗?”

莫忧怔住,随即冷声哼道:“如果不是因为恨你,十年后我根本就不会再出现,更加不会认识青月。”

丁谓追问:“十年前……如果没有十年前那件事……”

莫忧冷声道:“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此言犹如一柄利剑插入丁谓心中,泪眼朦胧中仿佛见到十年前那个冷硬绝傲的女子,背负稚童,微睨自己,然后绝决而去,那稚童湛清的双眸幽怨的看过来,忽的狠狠一瞪,长身一变,成了现在的白衣莫忧,嘶声低唤:“阿忧,可否,叫我一声爹爹。”

莫忧面淡似水,道:“素闻晋国公博古通今,敢问,何为爹爹?是含辛茹苦养育之人?还是敦敦教导不倦之人?”

丁谓呛住,默默半晌,复又露出个戚凉的笑,怆然道:“我知道,我欠你太多,终此一生,只怕我也不能再听你叫一声了,罢了,你总算愿意来送我,也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莫忧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扫过,道:“我来送你,是为我,也为我娘,和你做一个诀别,从今往后,永无牵连。”

丁谓心头的悲凉与痛苦在五脏六腑内翻腾,这就是报应吧,他仰头望天,闭目苦笑,然后不甘的道:“阿忧,你我毕竟父女情份,血脉至亲,焉能轻易割断?”

莫忧冷冷直笑,手腕一翻,手心已握着一柄短刀,明晃晃亮灿灿的流动着银白的光茫、熠熠夺目,莫忧凝目短刀,厉声道:“父女情份?血脉至亲?今天自然也做个了断!十七年前,莫忧欠你一滴血,今天,我自断一指,任由血流,天若怜我,留我一命,天若绝我,血尽人亡。”话未言毕,寒光一闪,冷冽冽往小指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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