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昭德大惊,忙问何事,杨老太太叹道:“贞娘在生之时,将贞洁看得重,又极畏人言,昨日洞房花烛,今日黄泉魂断,只怕世人闲言闲语,贞娘说,如果大张旗鼓,让她泉下不得安宁,就是那阎王小鬼也要羞她颜色,求我一方薄棺,下葬即是。”说罢,泪水淋淋。
昭德惊道:“姨母,贞娘守节,是我凌门之颜面,怎么好一声不响,薄棺即葬?甥儿已做安排,着人去请法师,替贞娘做个七七四十九天道场,然后再葬,也算我凌家对她的亏欠。”
杨老太太落泪道:“有这番心意,贞娘也不枉死,不过,贞娘既然魂魄相求,怎么好不依允她?”
昭德做不得主,只得去问母亲,凌老夫人听到,越发觉得欠疚,又大哭一场,执意下床,在丫环们的搀扶下来到妹妹房中,两姐妹抱头痛哭,说起贞娘心意,凌老夫人只得依允,吩咐昭德再做安排。
昭德离房后,找来梓凤商议,梓凤道:“只要贞娘安心就好。”
昭德奇问:“二弟也信这魂魄的说法?”
梓凤转眼远望,悠悠白云在蓝天深处,叹道:“相信。”
昭德只疑二弟是伤心过度失了神,自去重做安排,派人去劫回请法师的下人,又省了许多花销装扮,只是亲自去后山挑了个好风水的丘地,着人动土发冢。
凌梓凤在门口站定,不进不退,亦举步惟艰。
感受到气息,苏岭走过来,门里门外,两人对峙。
久久的沉默之后,凌梓凤开口,问:“为什么?”那目光清冽逼人。
苏岭闪避,低声道:“我承认,我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凌梓凤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又问:“前世?今生?”
苏岭惭然垂首,道:“都有。”
凌梓凤再次紧了紧拳头,问:“你都瞒着她,直到昨天晚上,被她发觉?”声音已是颤抖。
苏岭沉沉点头,涩声道:“是的,我承认,前世我负她是因为我不再爱她,婚礼前三天我提出分手,以致于她落崖丧生,可是,今生,我骗她,确是因为我爱她,我怕失去她,不得已欺骗,谁知酒后失言,被她查觉?”
凌梓凤目光冻结成冰,骤然间身形一晃,一拳激进,结结实实的落在苏岭胸前,饶是苏岭身手敏捷、内力深厚,也躲闪不开、承受不起,当场连退三步,鲜血喷出。
凌梓凤冷眸道:“兄弟十年,肝胆相照,今日为一个女人反目!苏岭,终究是我太过信任你,早知你如此手段,当初我就不该放手。”
苏岭以背抵在桌上,稳住身形,轻轻拭去嘴边的血迹,惨然笑道:“我如当知今日,又怎么会费尽心思的欺骗她,到如今,落了个人去楼空的收场。”
凌梓凤再上前三步,逼住苏岭,目光冷利如刀,却不出手,只凝目看他,良久,问:“爱她?”
苏岭毫不犹豫的道:“当然。”
凌梓凤冷冷一笑,问:“以她性子,可肯回头?”
苏岭亦坚定的回视他,道:“她已经是我苏岭的妻子,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不能改变。”缓缓又补上一句,“就如同贞娘是你的妻子,纵死亦是!”
凌梓凤一怔,眉角眼梢尽是悲哀,半晌,转身离去。
是夜,贞娘被穿戴上赶制成的衣冠入殓,棺木置于帷堂,供上灵位,赫然写着“凌梓凤妻杨氏之位”,凌梓凤换上素白衣裳,守在灵堂,痴看着白烛高燃、棺木森森,潸潸无语。
在杨老太太的安排下,次晨,即闭殓出柩,也无外人,凌老夫人与杨老太太强行下床,在丫环的扶持下伴柩到后山,一路哀哀不已,到墓穴前下棺,两位老人又是恸哭不止,杨老太太更是扶灵啕啕。
哎呀,女儿啊,昨天为娘亲手为你穿上红嫁衣,端坐高堂凭你拜,送你于归到夫家,实指望,夫妻恩爱永不离,早生贵子享荣华,哪料到,我儿冰清反被冰清误,贞烈反被贞烈害,为着口头许婚给沐容,累及性命到黄泉。
哎呀,女儿啊,昨天还是鲜艳艳待嫁女,今朝已是冷冰冰尸骨寒,昨天还母女执手同枕而眠话短长,今朝已是娘在人间儿在幽瞑,生死两茫茫。
哎呀,女儿啊,十五春来十五秋,娘与吾儿两相依,娘教你,冰清玉洁守深闺,娘教你,恪守妇道随夫君,娘教你,好女不侍两房门,娘教你,三贞九烈树清标,到如今,我儿果然香消玉殒,倒是为娘教导所致。
哎呀,女儿啊,儿父刚归天庭去,儿又辞母阴阳界,儿在他方可见父,共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