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戈,你看见了,这就是后果。”
一句熟悉而严厉的话,语气里痛心疾首。
说话人侧身站着,灰白的衣袍,浣妍可以看见他洁白浓郁的长胡子,纤长及地,像是自口中滑出了一幕瀑布。
说话人身旁一个身形随之一动,显见还有一人,正被说话人遮挡着,但浣妍可以看见一片白色衣摆,随着身形的震颤翩飞了几度。
身边的敖嫣也瞧见了,不自觉地就要叫出来,浣妍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惹得她一双浓眉大眼睁得大大的,十分无辜憋屈的模样。
彼时,她侍弄夜阑花无果,在洌溪的催促下,终是决定先进殿寻漓戈和尘永,却并不见他们的踪影。
洌溪寻思了一下,便带着他们又来了后山的这一处。
也是一处夜阑花茂密的所在,浣妍远远看见人影的时候,就被洌溪拦下了前行的脚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四人便躲在一处山石后,将眼前这场景静静窥视着。
浣妍爬在最前方的位置,身后敖嫣一直努力踮着脚伸长了脑袋看着,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连浣妍起初也以为那里只站着一人,那个将她一边用心呵护疼爱着又一边小心防备试探着的永伯。
所以,直到尘永身边那个身形动了动,浣妍才发现,原来漓戈也在这里,这对一心本着漓戈而来的敖嫣的确是件激动人心的事。
见到她们她们二人忽然而起的动静,原本只在山石后靠着假寐的辰远,也禁不住睁开眼睛,将探寻的眼神飘过来,而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洌溪,上前几步,与浣妍并肩越过山石看向尘永和漓戈,眼神里有瞬间的了悟后眉头就跟着皱起来。
就在这时,尘永又出声道:
“你看看於歧山上的夜阑花,几日后,山下桃林的模样便是它们的结局,你再如何努力,都不过是将这个注定的结局延迟地稍微晚一些到来罢了,漓戈啊漓戈,你现在可知道,当日你犯下了怎样大的错啊!”
说完,尘永甩了甩衣袖,稍稍转过身,背对着浣妍四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此番浩劫,已然逃不过了,谁也救不了,你也不用再逗留此地白白浪费自身修为了,有些事,你是无论如何忏悔弥补也挽回不了的。”
那袭白衣没有丝毫的动静,浣妍换了个角度看过去,就见漓戈正颓然地跪在地上,琅铘琴静静躺在他身前的一块平石上,琴弦上泛着幽幽蓝光,勉强照亮他放于其上的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只是指尖上正一滴一滴砸落在琴弦上的殷红血液十分刺目。
因着浣妍这个角度亦只是看见漓戈的侧影,故而她看不清他表情,只能瞧见漓戈因为疲惫和虚弱而略有些弓驮的脊背,在凄清的月色下,十分颓唐憔悴。
漓戈低着头,没有回应尘永的话,也没有继续弹琴,仿佛将自己凝固在了这一刻,这一个动作,然后与世隔绝,深深沉迷在自己忏悔愧疚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尘永见状,紧紧皱着眉,似是心疼亦似是无奈,最后摇着头朝烟波殿走去,浣妍瞧着他的背影,一贯精神矍铄的永伯,此刻却是这样的蹒跚和苍老,每一步似是都让他下足了力道才能站稳。
直到尘永的身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的时候,漓戈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琅铘琴出神,浣妍有些看不下去,却发现身旁的洌溪,早已将手里握着那块山石的一处棱角捏得粉碎,他的浅碧色眸子里尽是痛色,几乎要忍不住从山石后现身出去。
而敖嫣似乎更加激动,她终于用尽了力气掰开了浣妍捂着她嘴巴的手,一个箭步,就要冲向漓戈,幸好被辰远及时拉住,又对她施术使她不能言语,急得敖嫣一边掉眼泪,一边用那双大眼睛不住地瞪着辰远,又不时地看向漓戈,眼看就要对辰远拳打脚踢的时候,浣妍赶紧回身将敖嫣抱在了怀里。
就在这时,烟波殿里传来了击鼓之声,浣妍记起,这鼓声与那时煜珩带她上於歧山的那晚听到的一模一样,是永伯在后殿击鼓发出的声响。
鼓声响起的一瞬,漓戈像是一尊石像突然被点活,侧耳将鼓声听了几个节点,便抬手开始抚琴。
一曲琴鼓和鸣的乐声响起,节奏激昂有力,慨然高张,像万物最原始的生长,又像百花最热烈的盛开,一琴一鼓,交相辉映,生机昂扬,令人闻之心绪澎湃如江海之潮,又如磅礴飞泻的流瀑,一时间消弭了所有颓然和困倦。
也就在这曲声之间,浣妍察觉到四周开始起了一些变化,那些原本耷拉着花朵的夜阑花你,此刻在这乐声的激励下,一株一株皆慢慢直起了茎叶,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