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似海潮,推波移形,浣妍来不及看清从凤倾背上落下时距离这火海有多远的距离,只是一阵灼热扑面而来,她像是一株将被炼化的草木,无奈地落入熊熊之火。
头顶有一阵能刺穿穹苍的悲鸣,浣妍将衣衫套头罩上,感觉有泪水滑过脸庞却迅速化作一缕白汽。
浣妍没有想到这火海居然如此之深,内里是如蒿草一般丛生的火焰,一簇簇地紧密挨着,她飘至哪一处都像是重新被烘烤一遍。
而越往深处,那火焰的威力却是越大,浣妍只觉身上的这件辟火衣衫,亦要被这火焰烧毁,她已再无可为她遮蔽火焰的东西了。
再次陷入困境,浣妍已经麻木,经历了太多次的劫后余生,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绝境,无非将性命交代在这里罢了。
只是,她却真的想活着离开这里,她还想去看看煜珩是否顺利度过难关,不然她死也不能瞑目。
罩在身上的衣衫正在慢慢融化,汇聚成绿色透明的水一点一点的蒸发开来,而浣妍的皮肉已经发红,她知道再过不久,皮肉便要泛白,她正在等着慢慢被火烧化。
浣妍无奈地蜷缩着身体,任火浪将她到处推挪,只是尽可能地将自己躲避在剩余不多的绿水中,能多支持一刻是一刻。
就在这时,浣妍感觉胸口一件东西正蠢蠢欲动,想要从她怀里挣脱而出,那东西冰凉润滑,跃动之间,为她带来丝丝清凉,像是高山上的雪水融化,又像是春池里的寒冰初化。
终于那东西斜飞了出来,泛出淡淡水蓝色的光,浣妍睁开眼看见它的一瞬,已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
是东珠!她怎么忘记了自己还带着这样一件宝贝!
只见东珠自底部释放出一道淡蓝光晕,将她笼罩其中,像是为她建立了一个结界,阻挡了外面热浪地侵扰,浣妍感觉像是瞬间置身在一座清爽的凉亭下,阵阵带着水汽的清风拂过,将身上的汗意散尽,灼热驱赶。
而片刻过后,浣妍头顶,结界上方开始落下一泓甘泉,缓缓落下,像是春日里降下的细腻温润的绵雨。
浣妍只觉没有经历过干渴缺水到失声的人,是无法体会到此刻她见到这股甘泉的雀跃和惊醒的,甚至已经超过了之前她见到神器箜篌时的喜悦。
她仰起头,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将泉水灌入口中,一阵清凉自喉咙顺流而下,滋润了整片心田,她像是一株经历了久旱的枯草,在垂死边缘忽然得到了甘霖,瞬间获得了强大生机,让人只叹绝处逢生的快意。
喝完了泉水,浣妍试着开口说话,却发现虽然喉咙没再有什么痛楚,却仍是发不出声音,她依然无法言语,更无法呼救。
泉水又流了片刻便止住,浣妍在结界里坐下,正有些昏昏欲睡之时,却发现水蓝色的结界正在变淡,原本东珠盛放的淡蓝光晕也开始减弱,看来这地洞里的火,绝非寻常之火,东珠亦不能护她太久。
浣妍跌坐在结界中,眼睁睁看着将将到来不久的生的希望,即将消失,这种感觉好比你在茫茫大海中好容易爬上一只船,那船却正在下沉。
身上又开始感觉到灼热,结界正在碎裂,泛出阵阵水汽,又被迅速蒸干。
忽然,结界晃了一晃,浣妍抬头,竟是一只火凤。
凤倾?!方才他也掉进火海了么?
浣妍立即站起身,向凤倾招手,凤倾扇了扇翅膀以作回应,而结界在他翅膀的扇动下终于彻底崩塌,东珠光泽熄灭,直直从空中落下,掉在浣妍手中的时候,已是被熏得焦黑。
浣妍将东珠看了看,珍而重之地放回怀里后,就被凤倾托起到他的背上,从火中直冲向上,火辣的劲风擦过脸庞,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贴着脸皮浸到皮肤里,浣妍急忙用手捂了脸,触到滚烫褶皱的皮肤,心底一惊,不禁呆住。
等浣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脚底触到一处坚硬,正是火池中央的那个金色圆台,而她脚旁,是正奄奄一息地歪倒在地上,已化作人形的凤倾。
他双唇泛白,干燥起皮,一张脸苍白的吓人,他静静地躺在她身边,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一般,却又眉头紧蹙,牙关紧咬着,似是在睡梦中亦十分痛苦。
浣妍急忙抱起凤倾,探了探他的鼻息,稍稍放下心,再抬眼时,就看到了横在凤倾身旁的祁阑箜篌。
赤色,上方雕成火焰模样,银弦不染微尘,红光流转,熠熠生辉,而最为打眼的,是火焰形状下面雕刻着的一条小龙,煜珩说过,那是神兽囚牛,酷爱音乐的龙子,真正的神器上,都在其上的某一处雕刻着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