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说了这句话,浣歌急忙抬头笑笑,“无妨,无妨。”
陆吾放心地笑开,一双秀目焕发出别样神彩,将她凝视着,眸里暗潮涌动却深不见底,窥不得究竟。
“听闻仙君在这雪山上养了鱼,甚是好奇,可否有幸一观?”浣歌觉得再继续待在屋子里,她手心里的汗是一直消不下去了。
二人撑伞,绕过云顶殿,来到殿后一处山坳,坳里聚着一汪寒潭,潭水十分奇异地没有结冰。
潭边是厚厚的积雪,像裹了一圈白狐皮的围脖,看上去簇新松软,其实已积了千万年,冰寒彻骨。
浣歌瞧着清澈见底的潭水,几尾红鱼正在当中游得欢畅。
一个下午,浣歌不时接过陆吾递来的鱼食,一边专心赏鱼喂鱼,二人维持着心照不宣的安静,像是融进了这片冰雪的宁静世界。
直到后来,陆吾忽然开口道:“域主不好奇小圆口中的那位浣姐姐么?”
浣歌手一颤,鱼食随之被抖落下去,红鱼纷纷涌来,浣歌状似若无其事地心情大好,伸手入潭,逗弄红鱼。
陆吾将浣歌这一反应看在眼里,也不容拒绝,便缓缓开口道:“我在人界的时候,曾遇到一位姑娘,名叫浣妍,与域主的名号仅差一字。
人群中见到她时,我便再移不开眼,因为她长得与我母亲十分相像。
于是,我有意接近她,与她同桌共食,与她同游青峨山,如果这些都是有意为之,那后来出手救她,却是由衷之举,一种难以自控的疯狂,事后亦为自己感到惊讶,却终究不悔。
我知道那位姑娘不是普通凡人,我们原本不在同一个世界,那么过多的痴妄只是枉然,于是我命令自己当机立断回了京都,可是,当我在船上听她唱出那曲越女歌的时候,我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当机立断就可断的了。
她在替别人唱那首歌,可是最后一句没能记住,却也是我最想对她说的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原本以为我们的命运就此分割,却不想她最终让我们的人生轨迹不那么遥远。
她为我带来了神兽元丹,在我的皇后体内。
我的皇后因为所思慕的人战死便一病不起,而那被思慕的人是我曾经的随侍将军,魂魄飘回王宫,期望借助神兽元丹之力修成魅,以便常伴皇后身边。
于是,我找来青峨山的道长相助,只是就在那随侍将要修炼成功时,我的皇后终于不愿再被思念煎熬,暗地里求了道长取出神兽元丹,只求一死。
道长在她以死相逼之下,同意了她的请求,却因此耗尽修为,最后仙逝,留下两位座下道童随我修炼飞仙。
有人告诉我飞仙后便可与那位浣妍姑娘相遇,我内心澎湃不已,可惜,等我终于飞升入了仙班,才听说,那位姑娘多年前已经殒身有界崖。
及至现在,五百年过去,我依旧不能相信这个说法。”
浣歌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鱼食已被自己无意识捏的粉碎,只能张开手,任粉末被风吹散,飞扬着落入潭中,原本聚集而来的红鱼悻悻而散。
浣歌觉得自己的情绪好像也被这红鱼感染了似的,闷闷地,十分不快活。
此时,陆吾有些黯然地继续道:“这就是我与那位姑娘的往事,听起来无趣得很,想必域主也无心再听,便当是陆吾自语吧,莫要放在心上。”
浣歌偏过头,再微微扬起,眼角一丝潮湿被缓缓逼退。
“午膳想必已经备好,域主且随我回殿吧!”